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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斗沉吟半晌,招来孙三杰,暂时将这几个女子安置入辎重千总中,未来再做安排吧。

看看时近午时,这小镇不远处就是当地一条人称洛河的河流,不过河水已经干得差不多,到处是一道道裂缝。王斗下令舜乡军在这里歇息造饭,又派出中军抚慰官去询问那几个女子详情。

那几个女子不顾体虚,已经要求干活,只惟恐大军抛弃她们,她们已经看清了,这只军队与众不同,在这里,似乎可以活下去。不久抚慰官回来,连声叹息:“惨,真是太惨。”

这几个女子便是本地居民,都是彰德府武安县附近的人氏,当地接连几次大旱后,这米价便一路上涨,特别商人富户闭市,最后粮食都买不到。

依大明这种生产力,若是物价高过平日的两三倍,各地便要大饥荒了,更不要说这种物价高达十倍,二十倍的。民众从吃树皮,吃草根,吃蒺藜,发展到吃土石,吃完这些后,便开始人吃人了。

家人,兄弟,朋友,乡邻相互而食,这基本的伦理道德已经不存在。发展到最后,便是成群结队的壮男手持棍棒,去挑选那些妇孺下手,却没人敢救。

听闻本地及附近的城池,除了城内及郊关,各地村落不是饿死完毕,就是成为匪贼,“吃人队”,余下的人人自危,担心成为他人口中之食。这几个女子幸好运气好,遇到舜乡军经过,否则也将成为那些饿晕头男子的口中食。

长吁短叹声响起,秦轶道:“自崇祯年起,中州每岁大饥,环山皆盗,草根木皮食尽,便以人为粮。父母食子女者,子女食父母者,未成人孺子转盼不见,每中夜彷徨,闻呼号啼救之声,皆奸人用计噬人。此伤心酸鼻,尝不忍闻……”

秦轶越说越是难过,他是南阳人,每每灾荒,便如这彰德府一般,感同身受,怎能不让他看着流泪?

高史银大骂:“还是当地官将无能,否则我东路怎么没人饿死,大明别的地方就这么乱,这么苦呢?”

温方亮道:“只有在将军的带领下,才能扫平天下一切不平,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众人都是点头,王斗闭目无语,罕见的灾荒一场接一场,特别以河南为重,这也是为什么河南之地流寇特别蓬勃的缘故。剿寇,是政治问题,而非军事问题。

……

当日傍晚,舜乡军到达武安县城外,安营扎寨后,孙三杰照例拿着兵部的公文,进城去向城内知县要粮。

不久后,他回来,却是两手空空,一斗粮也没要到。依他说的,当地知县以无粮为脱辞,根本不愿发粮。

王斗大怒,大军从赞皇过来,沿途已经散了近千石军粮,此行虽随军带了大量的银两,不过商户富户闭粜,买粮也极为艰难。不在各地州县官仓补充粮草,可能随行的军粮都不够走到开封府。

他对温方亮喝道:“温千总,你带一总军士进城,去将那知县抓来,本将要看看,在我大军面前,他敢不敢不给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