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寿早就听闻过边城发生这种情况,死里逃生的人往往连抚恤都没有,他也叹息过这些人往后生活毁了。
但叹息过后也拿不出办法来帮他们,毕竟他们能做的就是防御,防得住就是岁月静好,防不住就是这些边城居民家破人亡。
可听说是一回事,真的见到遭遇匈奴来犯的小小苦主,感受又不一样了。
曹寿内心复杂,而女孩为了得到曹寿的帮助,也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将她最恐惧的回忆说了出来,试图获得曹寿的帮助。
她甚至对这些毁灭自己生活和家庭的匈奴人连恨意都生不出,视这些匈奴人的侵犯是不可抵抗的天灾,提不起恨意,只是惧怕得一提起就瑟瑟发抖。
女孩说躲在黑暗的灶台下时,她什么也看不见,因而听觉被无限放大。
刀刃刺入人身体的声音,家具被撞翻倒地的声音,那些哭喊求救声盖住了她的心跳,让她怀疑是不是她已经死掉了,所以才只能在这黑暗中颤颤。
当一切重归于寂静,她从灶台下爬出来,才发现外面也是一片黑——原来天已经黑了,而天地间仿佛只剩了她一个人。
她害怕极了这种独自一人的绝望无助感。
因着这恐惧,她明明在人牙子和妇人那里都有无数逃走的机会,可为了不落入又只有她一个人在的境地,她也没有选择逃。
如果不是曹寿的出现,她宁愿每日里继续被恶妇毒打,等着一个毫无光亮的未来。
可谁不会盼着拯救呢?她心里还是有一小团火的。
曹寿看着女孩重燃希冀的双眼,内心触动,但是再也说不出帮她主持公道的话。
他只是叹了口气蹲下身,问她愿不愿意来平阳侯府签契做工,等契满了或者她想走了,离开就好了。
女孩不清楚签契做工是什么,只呐呐开口问他往后会不会再挨打。
得到否定答复后,她立刻就笑着答应了下来,听说契约活死契签的是工作长度,就非与大管家签下在平阳侯府终生做活的死契。
大管家知道府上没有过这种情况,只能报与平阳公主去问,这才有了平阳公主来问曹寿的一幕。
曹寿听妻子询问,就牵着平阳公主走到稍旁边的地方,小声将女孩的身世说了。
平阳公主颇有洁癖,初时还有些抵触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不愿将她留在府里,可听完曹寿说的话,看向女孩的目光中就只有同情了。
“小小年纪竟然就受了这么多苦。咱们倒不是不能再多养一个人,只是留她在侯府里也不合适,咱们府里来往人身份你是知道的,不如送回封国,寻个合适的老人真当母女吧。”
平阳公主倒是一片好心,平阳侯封国的住处安逸没有什么要做的活,许多都是服务平阳侯许多年的老人,指个给女孩重组家庭比做奴要好很多。
但是女孩并不情愿。
她没有安居之所,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可信任的曹寿了,可以被保证着往后都能留在这里,哪里会放开这救命绳索呢。
然而她面对贵气得逼人的平阳公主,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只吞吞吐吐地道:“求您一直留着我吧。”
声音太小,谁也没听到,眼看曹寿那边都同意了平阳公主的提议,女孩急得都要跪下磕头求了。
“娘。”坐在不远处看着的曹盈在她磕头前,唤了平阳公主:“留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