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点头。“陛下所言甚是。”
田蚡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窦婴。“外出游历虽然有助于增长见闻,却也不宜过多,否则人心思动,非国家之福。陛下,大汉以农立国,一夫耕而七人有食,浮食之民太多,舍本求末,并非良策。”
窦婴冷笑一声:“武安侯所言似是而非,臣不敢苟同。”
田蚡怒了,反唇相讥。“还请魏其侯指教。”
“游历的学子本非农夫,在不在长安都是浮食之民,区别只在于外出游历,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留在长安,吃的却是从山东运来的漕米,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良田万亩,有租税可食。”
窦婴不屑的扫了田蚡一眼,转向天子。“陛下,臣以为现在外出游历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长安周边有人口百万,远远超过关中能能供应的人口,每年需从山东漕运三百万石以补太仓之不足,若是加上商贾贩运,数量更是惊人。以一个士子,侍从一人,年食四十石计,有一万士子外出游历,且不说他们能增广多少见闻,仅是节省的粮食就有四十万石。”
天子眉心微蹙。“这些细末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陛下,这不是细末之事,而是根本。”
“根本?”天子看看其他人,又把目光转回到窦婴脸上。“那你倒说说,外出游历士子的多少怎么就成了根本之事。方才你也说了,一万士子所能节省的粮食也不过四十万石左右。”
“陛下,一万士子及侍从仅是吃就能节省四十万石粮食,如果再加上饮酒、吃肉,穿衣乘马呢?到目前为止,臣所知外出游历之人大多是富贵之家,他们平时混迹长安,随从又岂是一人,所费又岂止是年用四十石?以臣估计,这样的一个人在长安生活一年,所耗不下五百石。陛下不妨问问大司农,去年长安人口有多少变化,所耗用的粮食又有多少变化。”
天子没有问丞相韩安国,也没有问大司农郑当时。窦婴一说,他就明白了。现在外出游历的士子以陈窦两家的年轻人为主,这些人在长安时锦衣玉食,肥马轻裘,一个人一年耗五百石的粮食算什么,他们的马一年吃掉的都不止这些。
朝廷一年漕运三百万石,但那只是供应朝廷和各官署的,如果加上私人转运的粮食,这个数字至少要翻两倍。在这上面消耗的人力、物力肯定是一个大数目。但是天子此刻不想谈这些问题。他正准备派曹时、卫青出兵草原,彻底解决匈奴人的威胁,这时候谈粮食消耗,岂不是自找没趣。
“可是,这与我们要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大军出征草原,可以就食于河北,不用转运至长安。”
“陛下不想治河了吗?”
天子一下子愣住了,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又扯到治河上了?这个问题可不能回答,山东的大水还没有彻底解决,治河的事是关系到山东数百万百姓的大事,他就算心里不在乎,嘴上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关注。
“陛下,经过翻捡典籍,了解河水泛滥的情况,再与近几年的水文做对比,眼下虽然还没有确定的证据,但臣以为,河水泛滥与关中人口有很大关系。关中人口越多,山东水灾越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