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送回赤谷城,送到了猎骄靡的手中。猎骄靡非常不安。梁啸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从阳关走到了疏勒,走遍了南山诸国,统一阵线已成,接下来就该对付乌孙了吧?在猎骄靡的地图上,梁啸和东方朔像两只巨拳,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左图已经回到赤谷城,东方朔的最后通谍也经由阿瑞堪之口转达到猎骄靡耳中。先服者赏,后服者诛,乌孙无疑是要被诛的那一个。是继续坚持,坐等梁啸攻城,自取其辱,还是趁着没有撕破脸,现在就向汉人服软,这两个念头在猎骄靡的心里挣扎了很久,一直没有定论。
坚持,没有必胜的把握。服输,又心有不甘。好容易才从匈奴人的控制下挣脱出来,转眼又要向汉人臣服,这绝不是他奋斗半生的目标。
猎骄靡冥思若想破解之道,却茫然无计。他除了日复一日的巡视防务,加强警戒,不给梁啸留一点偷袭的机会之外,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甚至连防守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对梁啸的了解越多,他越没有安全感。他不知道梁啸会用什么办法攻击赤谷城,因为每一次作战,梁啸仿佛都会使用不同的战术。
对付这样的一个完全没有套路的对手,让猎骄靡很伤脑筋。在伤脑筋的同时,他又有些莫名的兴奋。遇到这样的对手,如果不和他较量一下,简直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在不安与兴奋中,猎骄靡渡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转眼间,冬去春来。虽然山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可白天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猎骄靡也越来越焦灼。他不停的派出探子,奔波于车师到疏勒之间,打听着每一个和梁啸、东方朔有关的消息。
可是,不知不觉之间,梁啸和东方朔都失去了踪迹。梁啸还好说,消息说得很准确,他带着一千骑兵西行,进入衍敦谷,应该是去大宛了。而东方朔却像山坡上的积雪一样融化了,什么消息也没有。几次探子回来,只送回一个消息:车师向汉人称臣,车师太子车夷作为质子,已经起程赶往长安。
紧接着,龟兹又传来消息,龟兹王派出使者前往长安,虽然没有质子,却带着大量的礼物,看起来很像是求亲。
这两个消息让猎骄靡彻底不淡定了。车师在乌孙之东,既可以从山南向乌孙发起攻击,也可以从山北向乌孙进攻。而龟兹更是近在肘腋,如果龟兹真的与汉人和亲,汉人就可以驻兵龟兹,就近向乌孙进兵。
要不要先发制人,先清除龟兹,给其他诸国立个榜样,警告他们不要和汉人走得太近?
猎骄靡犹豫不决。春天不是征战的好时机,龟兹也不是一个小国。在龟兹没有挑起战事的情况下,仅仅因为龟兹人与汉人交好就发动战争,只会让其他诸国觉得乌孙好斗。一旦攻击受阻,说不定会遭到围攻。
猎骄靡自己难以决断,就招集乌孙众臣一起商议。不料适得其反,乌孙权贵的意见也不一致,有支持先发制人,先干掉龟兹的,有反对无端动武,授人以柄的。最后,有人提出了一个让猎骄靡不安的理由。
如果梁啸离开疏勒,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主动出击,实际并没有走远,就是附近窥探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猎骄靡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就打消了攻击龟兹的念头。
宁可错失机会,也不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