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正在宣室殿闲坐,看到卫青,他有些意外。“你今天不是休沐么?”
“是的,臣刚从梁啸家回来,经过未央宫,想进来拜见陛下。”
“从梁啸家回来?”天子一听说卫青刚从梁啸家出来,便警惕起来。他坐了起来,招了招手,示意卫青走得近一些。“你去他家干什么?”
卫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说得很慢,但是很细致,一句不落,连梁啸向他讨地的事都说给天子听。天子静静的听着,眼中的狐疑慢慢散去。他知道卫青憨厚,生怕他又中了梁啸的计谋。可是细细听来,并没有发现梁啸有利用卫青的迹象。
“你来见我,有什么事?”
“臣想恳请陛下,为梁郁主持公道。”
“为梁郁主持公道?”天子冷笑一声:“就算要求,也应该是梁啸来求。你和她非亲非故的,只是见了一面,便来求我,是不是太孟浪了?难道梁家的酒就么好喝?”
“陛下,臣斗胆。”卫青再叩首。“梁啸非不想来,只是不想再给陛下添麻烦。臣亦非受人之托。只是臣看到梁郁,忽然想起臣姊弟当年的遭遇。当年若非陛下,臣早就埋骨郊外。如今梁郁之仇也只有陛下能够解。所以,臣冒昧来求陛下。陛下,江都王罪孽深重,就算没有梁郁之事,他和奸胞妹,也足以死罪。”
天子沉吟了片刻,不置可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卫青还待再说,见天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得闭上了嘴巴,怏怏地退了出去。他躬着腰,低着头,露出说不出的沮丧和萧索。
天子看着卫青走出大殿,咳嗽了一声。韩嫣从帐后走了进来,坐在天子身边,笑道:“陛下,犯愁了?”
“王孙,你说梁啸此举,是不是在利用卫青?”
“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韩嫣从案上拿起一枚果子,用丝帕擦净,递到天子嘴边。天子用嘴噙了,慢慢的嚼着。韩嫣接着说道:“江都王犯了这么重的罪,天理难容,被处死是迟早的事。以梁啸的心计,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犯不着要拐着弯的来催陛下。”
天子点点头。他也觉得韩嫣说得有理。刘建必死无疑,他现在不处置他,只是不想让人把他和严助、朱买臣联系起来。刘建必须死,严助、朱买臣却可以留一条命,以观后效。梁啸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不至于急着报仇而触怒君心。
韩嫣笑得更加灿烂。“不过,江都王的事也不能拖得太久。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来?到时候连累陛下脸上无光,可就不妥了。”
天子叹了一口气,郁闷之极。宗室出了这样的丑事,脸上真是无光啊。他们如果都能像淮南王刘安、河间王刘德一样潜心学问,磨砺道德,安享富贵,那该多好。梁啸说得对,这些衣食无忧的宗室封君是该动一动了,总让他们这么闲着,除了惹事生非之外,纯属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