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动不动,看着田蚡消失在殿外,嘴角微挑,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瞥了严助一眼。
“丞相的担心有道理吗?”
严助摇摇头,轻笑一声:“陛下,臣担心的倒不是梁啸争功,臣担心的是梁啸不争功。”
“哦?”天子露出几分惊讶。
“丞相说梁啸少年,可是臣却觉得梁啸过于老成了。如果他真要争功,休屠王的首级此刻恐怕已经悬在北阙,何必等到李广荡平休屠王的辎重归来。依臣看来,梁啸这分明是要成全李广,让功于他。”
天子眼珠转了转,微微颌首。
“所以,臣不担心他会影响陛下的声誉。”严助顿了顿,又道:“陛下,臣担心的是梁啸信奉黄老。梁啸一直对淮南翁主有意,只是因为身份悬殊,才不敢提亲。如今他已是列侯,有资格迎娶淮南翁主。如果他向淮南王府提亲,陛下如之奈何?”
天子沉默不语,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安。太皇太后虽然逝世,可是朝野信奉黄老之道的人并不少,特别是淮南王刘安,虽然他最近没有发表什么言论,但是淮南翁主刘陵在长安接连举办宴会,影响力不仅不见弱,反而大有增强之意。考虑到梁啸和刘陵的关系,这背后一定有梁啸的影子。
再联想到梁啸对董仲舒的不屑,天子心中隐忧顿生。如果自己最信任的少年英俊居然是个黄老信徒,那岂不是对那些老朽的变相鼓励?
“严助,你与淮南王父女多有交情,可要留心些,看看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严助连忙躬身领命。“唯!”
……
田蚡出了未央宫东门,本想直接回府,心里却突然有些不安,转身又去了长乐宫。
王太后在渐台,正与馆陶长公主观鱼,一群宫女提着灯,灯光映在水面上,不时有鱼跃出水面,吐着泡泡。两人一边将手中的鱼食抛进水中,一边低声说笑,神情亲密,一如当年。
田蚡暗自笑了一声,快步上前行礼。馆陶长公主笑盈盈地还礼。“武安侯心情不错啊。”
田蚡笑道:“陇右大捷,自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