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洪涛又失眠了,其实他穿越过来之后,一共就睡了两晚,全没睡着。这倒不是在想泊珠的事情,而是在想如何能尽快让自己富裕起来。买不买船先放一边,先给自己在岸边盖一座竹楼吧,再弄一张木床,中间用几层麻绳编成细密的网,这就是原始的席梦思床,否则天天睡这个梆硬的船板,还得睡不着!
可是吧,想来想去,一个迅速致富的办法也没想出来,只能是先把捕鱼的效率提高。据黄海说,一条两斤重的鲅鱼可以卖八文钱,一贯就是一百多条啊!就算全是那种可以卖二十多文钱的石斑鱼,这也得五十条啊!一只两斤重的大青蟹才卖十多文钱,这尼玛是谁定的价格?吃海鲜难道比吃大米还便宜,还有没有天理啦!
骂是这么骂,其实洪涛自己也知道,这个价格很合理,因为这边太穷了,不光疍家人穷,陆地上那些土人们也穷,顶多比疍家人强点有限。大米饭都吃不饱,没事还得用芋头充饥,谁有那个闲钱来买海鲜吃啊?要想卖出高价,那就得把鱼拉到振州、琼州去,那里有市舶司,往来大陆和东南亚的客商很多,他们才有闲钱去吃海鲜,越是珍贵的渔获,在那里就越能卖出高价去,如果能把这些鲜鱼贩到广州,那价格就更高了。
可是吧,不管是振州、琼州或者广州,当地的疍家人渔船很多,用后世的话讲就是渔业资源有点枯竭了。要是从远处贩运吧,船速太慢,光靠手摇橹一天也走不了多远,把人累死也不可能及时把海鲜送到。如果海鲜不新鲜了,那谁还吃啊,有些鱼种出水即死,放半天口味就变了。靠风帆吧,更不靠谱了,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不刮风,谁也说不准,顶风顺风更是无从提前预判,光指望一年两次的季风不管用。
其实疍家人也不傻,人家早就知道靠着大城市能卖好价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疍家人聚集在大城市附近的海域,虽然渔获少,但售价高,背着抱着一边沉。
琢磨了一宿,合算洪涛白琢磨,又回到了原点。想多挣钱,就得多捞鱼,想躲捞鱼就得远离大城市,想远离大城市又多挣钱,就得船速快,想船速快就得造新船,想造新船就得有钱……这一大套说一百年,还是一个问题也解决不了,所以洪涛揉了揉眼睛,干脆还是起床吧。外面已经有动静了,今天自己还有不少任务呢,带着一群姑娘媳妇去沙滩上继续制作地笼就是首要。
昨天的收获,已经让大家认识到了知识的力量,一个小小的地笼加上一个外乡人、一个姑娘、两个伢崽,一下午的收获和他们五条船基本持平,而且还不用往远处跑,毫不费力。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那洪涛也就不用在这里混日子了,没出路。就连最保守的泊福也把船舱里的一张旧网、一张新网都贡献了出来,因为洪涛昨天分配渔获的时候定下了规矩,以后地笼、滚钩、螃蟹笼子这三种捕鱼方式将是这个小团体共有的财富,谁也不许独自经营,要想用,就得大家一起凑份子办个合作社。
啥叫合作社,大家都不清楚,反正这个外乡伢子嘴里全是新鲜词儿。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家投入的人力、物力多,谁家就能多分渔获,除了洪涛那三成技术投资不变之外,剩下七成都是按照这么算的。疍家人也不全是活雷锋,怎么能让自己家里多赚一些,这个帐谁心里都清楚。
在泊黄陈三家里,泊家最富,因为他家儿子最大,劳动力也最多,要不是大儿子一家死得早,现在孙子都能独自下海了,说不定重孙子都抱上了呢。黄家稍稍弱一些,他家两个儿子结婚的彩礼钱刚还完没几年,家里没有什么积蓄。陈家最穷,陈名恩只有一个儿子,老伴儿也死得早,劳动力严重不足,这也是他要收洪涛当干儿子的目的之一。
洪涛既然想借助他们三家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必须平衡三家之间的贫富差距。人这个玩意,往往是能共患难但不能同享福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人性。没有合作社的时候,大家一起吃糠咽菜都挺乐呵,一旦有了财富,那谁多了谁少了就是个大问题。轻则互相起了猜忌,感情越来越淡,重则直接起矛盾,合作社也别合作了,大家全都自己单干去了。目前又没有什么专利限制,地笼、滚钩、螃蟹笼子都是非常容易学的手艺,谁看几天都会做,到时候自己就成了光杆司令,光靠陈名恩父子的力量,自己得何年何月才能积攒够造新船的财富来啊?所以必须要让他们平均,大家共同致富!
第015章 全体动员
洪涛和三家商量好了,泊家、黄家都不能超过三成股份,自己和陈家也只拿三成,剩下一成是各家妇女的,很多后勤工作以后还需要她们帮忙,一点利益都不让她们占,洪涛觉得会严重打击她们的工作积极性。虽然这个年代的妇女基本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没什么社会地位,一分钱不给也得干活儿,但洪涛不会去入乡随这个俗。他坚信,男人能做的工作,妇女大部分都能做,自己提高了她们的社会地位,是雪中送炭的好事儿,早晚会有得到回报的一天。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不去做呢?
泊黄陈三家人并不清楚洪涛这个带着上千年超前记忆、披着羊皮的饿狼心里在琢磨什么,他们只是本能的觉得洪涛办事儿很有古人之风,很公平,很对他们胃口。于是这个合作社的事情,就慢慢成了洪涛来主导,泊黄陈三家为辅助。这就有点像一个董事会了,洪涛当董事会主席兼ceo,泊黄陈三家是董事,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一起商量,洪涛权利稍微大一些,但也不能为所欲为。
平衡!这个词很重要,一切想持久的事物,必须达到一个相对的平衡,否则无法持续下去。不管南宋朝还有多少年会完蛋吧,反正洪涛要做好在这里生活大半辈子的准备,并不是玩一把就跑,所以一个可持续发展、又能让自己所控制的基层小组织是非常非常必要的。这就是自己以后发展壮大的火种,能不能平地起高楼,就看这个地基牢固不牢固了。
“伢子,阿爷要进城去了,你真不想跟咱去看看?”当洪涛还蹲在船帮边上,用一根小木棍蘸着粗盐在嘴里来回捣鼓的时候,陈名恩已经收拾了要拿去崖城镇换东西的渔获,站在小船上看着自己这个怪异的干儿子,满脸都是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