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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就小看程老爷和叶青龙了。之前我们追在孚林后头,出来得急,他们一时来不及,这才只选出了一个潘大老爷,一个于文,可既然知道这两人此来作用,近期之内,下一批人总是会来的。”说到这里,小北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有些意兴阑珊地说,“早知道接下来这里就没什么事了,我还不如跟着吕叔叔和郑先生他们呢!”

碧竹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嘀咕道,外头光是秀珠那丫头成天死缠烂打就已经够烦人了,要真是小姐你也跟着吕光午他们去混海盗了,我不被夫人捶死,也得被老爷捶死!当然首先姑爷就饶不过我!

她正想宽慰一下百无聊赖的小姐,突然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顿时为之愕然。虽说这里是临时寓所,没家里那么多规矩,可也万万不会有什么事不敲门而是敲窗户的!正当她眉头紧皱的时候,却不想小北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竟是一下子拨开窗户的插销,直接把那扇雕花支摘窗给推了出去。当那窗户渐渐升高之后,她就看到了外头那个提着灯笼的人,那意外劲就别提了。

这夫妻俩真是的,上回小姐在香山县那座客栈里来了一次突然袭击,这次就轮到姑爷了?

然而,看到两人隔窗对望的情景,碧竹当然不会留下碍事,悄无声息就开门出去,等看到汪孚林竟然还不进门,而是上前一步,一手扶着窗户笑眯眯地和小北说着什么,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等发现小北竟然从窗户里头没好气地瞪着自己,这才赶紧加快脚步溜了。

“大晚上的都夜禁了,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嘴里这么说,当汪孚林终于进了屋子之后,小北仍是觉得心里高兴得很。她随手关上了门,本来还打算指着桌子上的匣子解释一下潘大老爷送来的东西,可当汪孚林打横一把抱起她的时候,她那到了嘴边的话自是戛然而止。

“知道你这几天肯定无聊,为了奖励你没乱跑,我就来了!”

当云收雨散的时候,听到汪孚林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小北差点没给噎死,大恨这家伙的报复心强,同时也暗骂碧竹明明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却偏偏听汪孚林的话,把自己管得死死的,自从去潘家装神弄鬼把那丫头收服之后,就哪都不许她去,潘家那连续几场热闹,她一次都没瞧见!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在汪孚林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等看到他那龇牙咧嘴的表情才解气地住了手,随即把之前潘大老爷送来东西的事情说了。

“潘家的事就暂且到此为止,先让于文过去,等徽州那边下一批人过来再做计较。当然,契书到时候要和潘大老爷签好,否则他现在是潘家当家人,总免不了要担心回头这家业改姓程又或者汪。”

汪孚林暗想自己又不是要吞下潘家——潘家毕竟曾经雄踞广府商帮头名,如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刚刚入主潘家的潘大老爷也不会毫无底线,他这个广东巡按御史的任期更是没准,接下来去哪都要再听朝廷安排,他要的是楔入海商的钉子,又或者代理人,而不是仅仅看上了这块肥肉。想到小北刚刚表现出来的怨气和无聊,他就顺口把徐秀才推荐名单第一位的杜茂德给拿了出来,当然少不了吕光午笔记上的注解。

“咦?竟然还有这等人物?”小北登时眼睛亮了,当即用脚趾头轻轻蹭着汪孚林的小腿,脸上挂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要我帮你去招揽他吗?”

“当然不行。”见小北的脸色顿时僵住了,紧跟着仿佛立刻要炸毛,汪孚林便笑着说道,“但既然他曾经入伙过林阿凤,我觉得你可以把碧竹和秀珠一块派去,到他村里打听打听,当然,招揽的事情我来,打听的工作你来,这是分工,要是砸了,接下来你哪都别想再去,而且看着你的就不止是碧竹,我会再调几个人,不分日夜把你看死。”

“过河拆桥!”小北气得牙痒痒的,但终究被激起了好胜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自信满满地说道,“就这么办,能当过海盗军师的人,我会小心试一试。幸好这几天没有光顾着无聊,碧竹的广府话学了很不少,已经能说得像模像样了。”

“那就好,接下来我得监临乡试,这些就交给你了。”

历来作为巡按御史,除却类似小钦差大臣这人人殷羡的莫大权力之外,每逢乡试大比之年这一任的巡按御史,却还有另外一种非常引人瞩目的职责,那就是协同布按两司挑选乡试的考官。按照宣德年间定下的祖制,除却两京之外,各布政司主考和同考官的挑选标准,是“令布、按二司同巡按御史推举见任教官年五十以下三十以上,文学廉谨者”,所谓的教官,指的是府学教授、训导又或者县学教谕。

从大明开国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南北直隶的乡试考官是出自翰林院,其他各省的主考和同考官,历来都是这么定的。但因为考官的品级实在是太低,基本上常常会被外帘官,也就是提调、监试官等左右,换言之,也就是被方面大员左右,这种制度一直饱受诟病。嘉靖年间,因为朝中几位阁老力挺,也一度改派京官到各地主持乡试,但每次都遭到地方的强烈抵抗,到最后不得不又恢复了如今这种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