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兄,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笨蛋,做个样子懂不懂?不这样我怎么单独和你说话,谁让你之前忙成那样子?”汪孚林瞪了沈有容一眼,见其满脸迷惑,他浅浅倒了点酒递了过去,见沈有容接了在手,他方才低声说道,“武举的事情,我在南京打听过,只要弓马过得去,文试文理粗通,基本上就能行,更不要说兵部那两位本来就说过明话。所以我这边也会派懂点文墨的赵三麻子去试试。另外,张学颜只怕明年就会离任,你自己思忖思忖,李家父子到时候会不会压着你……”
他将之前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对沈有容说了,也让其浅浅喝了三小杯,正打算打趣一下这位脸色酡红的新郎官,突然他眼角余光发现沈懋学直接往他这边走了过来。他原本以为是找沈有容的,却没想到沈懋学却径直对他说了话。
“世卿,正好送旨意的信使过宣城,据说是徽州府夏税丝绢纷争的旨意下来了,具体为何就不知道了。”
第六五六章 联姻那点事
宣城沈氏的影响力早就渗透到了整个宣城的方方面面,因此,沈懋学能够在圣旨过境的时候就这么快得到消息,尽管具体内情如何还没打听出来,但这就已经很难得了。面对这样的消息,汪孚林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立刻赶回去。毕竟,关于徽州府夏税丝绢纷争,他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就算这次朝廷下的旨意不乐观,他回去也是白搭。因此,他还是选择继续按照既定行程走,没有在沈有容的婚礼次日立刻启程,而是又逗留了几天。
在这前前后后小半个月时间里,小北和汪小妹没闲着,充分贯彻了汪孚林额外吩咐的一个任务,那就是替金宝相亲。本来这只是小北一个人的事,但不知怎的被汪小妹给听了去,这下子对哥哥嫂嫂软磨硬泡,死活一定要尽身为小姑的责任,汪孚林虽说训了她一顿,可禁不住妹妹硬是要一块把关,他索性听之任之。于是,姑嫂俩连日来厮混在宣城各大名门望族那些太太奶奶小姐们当中,最终摆在汪孚林面前的名单,赫然一长溜有十几个。
能让古灵精怪的小北和汪小妹认为是性情好又能干,而且又云英未嫁,最终放在名单里的,汪孚林自然知道全都是非常不错的闺秀。因此,这一日,汪孚林就单独把金宝给叫了过来,如同上次对秋枫一样,直截了当把当初汪道昆提醒自己的话给说了,随即又把自己当时因为秋枫的婚事对竦口程氏老族长程世洪的话转述了一遍,最后才把婚事之议给抛了出来。
“我和你娘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当初没成婚之前,那就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就算你不能和我当初那样,但少说总得和秋枫一样,至少见一面再说。总而言之,你过了年已经十四了,自己拿个主意。”
上次还是秋枫,这次却轮到了自己,尽管金宝确实早熟,此时此刻却着实有一种瞠目结舌的感觉。哪家做父亲的会这么让儿子自己给婚事拿主意?他一贯很好使的脑子破天荒完全停摆了好一会儿,随即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爹……是不是……是不是太早了?”
“很早吗?”汪孚林挑了挑眉,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知道,这年头的姑娘大多都是早早定下婚事,要是再拖,等你十六七的时候,和你适龄的早就都定出去了。”
就像想当初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和胡宗宪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把婚事定下了一个样!
金宝很想说功名未立,何以家为,可想想汪孚林其实从骨子里对功名两个字就没那么看重,说不定还会招来劈头盖脸一阵训斥,他只能使劲开动脑子思量。一来他这年纪完全就没想过什么终身大事,不像秋枫已经确实到成婚的年龄了,二来是他早已习惯什么事都是汪孚林又或者别的长辈拿主意。可是,当无意间接触到汪孚林那带着笑意和期许的目光时,他不由得想起小北常常用来打趣自己的话。
照母亲说起来,父亲一直都指望他赶紧成家立业,把家中遮风挡雨顶梁柱的职责接过去——哪怕他觉得那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父亲真就那么爱偷懒,可想想汪孚林考中进士都这么乐于四处晃悠,而不是去出仕为官,他隐隐又觉得这说不定才是父亲催促自己定下婚事的真相。
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开口问道:“爹,您打算和宣城沈氏又或者是梅氏,抑或是其他名门望族联姻的事情,对他们提过吗?”
汪孚林顿时为之一愣。秋枫的婚事是竦口程氏老族长亲口提的,可金宝这档子事却是汪道昆的吩咐,他派了小北和汪小妹去相看执行,可确实没有去试探过人家的意思。要知道,真正比起底蕴来,松明山汪氏拍马都及不上沈氏和梅氏。不说别的,新安名族志中,汪道昆之前,松明山村中那些父祖辈的人没提到过一个,只说起最初从松明山迁到各地的支族。原因很简单,汪道昆再往上是两代商贾,商贾再往前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连个秀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