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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怎么会让你去闺中密友那儿刺探消息,不是平白陷人于不义?你对她什么都不用说,就当没事人,纯粹会友聊天,至于辽东的事,别人若是问,看到的你说,听到的就好比抚顺关外这些情形不必说。但是,你先回帖子和人商议日期,最好能挑准王世芳的事被闹到衙门,衙门做出相应反应之后。我记得岳母提过,王家长孙媳是葛氏,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的孙女……”

京师和南京一样,一座城池分属两县,西边属于宛平县,东边属于大兴县,这其中,大兴县衙因为就在教忠坊,南边是顺天府学,北面再过去两条横街就是顺天府街的顺天府衙,所以大兴县令可以说是在顺天府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相比什么附郭省城的县令都要难做。因此,哪怕大兴县令乃是京职,比天下其他地方的县令都要高出一品,乃是正六品的官职,人选仍然每每要经过上上下下各种权衡角力。

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县令和属官,可不论上官如何变动,这大兴县衙中的吏员以及三班衙役,那却是雷打不动的。所以,汪孚林既然撂下了让他们不得不记在心上的话,张泰徵和张甲徵也就只想着瞒过张四维和王崇古,其他那边就不得不动用身份开路了。于是,大兴县衙那边,他们派出心腹去一接洽,再许以重金,专司管着放告日接状子的一个刑房典吏立时打下包票,揽下了此事。

当身在天子脚下的大兴县令杨县尊坐在大堂上,看到那一张犹如花团锦簇一般的状纸之后,原本还老神在在的县尊大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竟然是状告如今已经进了都察院正试职御史的王世芳!说他当初于应考之际骗取秦三娘钱财,事后更是冒充三甲传胪汪孚林!放告牌那边守着的差役全都是死的,这种状子怎么问都不问他一声就收进来!

这要只是前半截,那顶了天一个风流官司,他受理又或者压下都无所谓,受理那是他明镜高悬如同青天,压下那就是给王世芳一个面子,可多了后半截,那性质恶劣程度就完全不同了!

第六二二章 无毒不丈夫,宅门是非多

杨县尊上任至今也还不到两个月,正在小心谨慎地琢磨如何适应在天子脚下当官的过程,如今天上掉下来这样一桩大案子,他立刻连声吩咐请来了两个师爷。然而,即便他早已不是当年进士出仕时的菜鸟,两个师爷也全都是积年的老手,可对着状纸看了又看,三个人便同时生出了一个念头来。

这不会又是那位动不动就惹出大是非的汪公子手笔吧?

“东翁,这事情绝对不一般,今天去放告牌接状子的是刑房典吏岳明忠,他肯定知道什么!”

“是啊,东翁,就算他抵赖,此事也脱不开他的手笔,问过便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见两个师爷异口同声全都如此声称,杨县尊也不迟疑,立时就把人叫了进来。虽说他新官上任,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也不可能烧什么三把火,但如果铁了心非要拿掉一个区区刑房典吏,那也并不成问题。因此,那岳明忠甫一进来,他就立刻直截了当地逼问道:“岳明忠,这张状子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一共收进了七八张状子,尽管杨县尊并未挑明究竟是哪一张,但岳明忠哪有不明白的,当下利索地磕了一个头,干脆毫不掩饰地说:“回禀堂尊,这状子是勾阑胡同一个叫做秦三娘的女子送来的,她以民告官,原本不大合情理,但不日之前,有人代她来和小的再三接洽过。虽说他没有明说是哪家的人,但小人也知道刑房职司紧要,斗胆悄悄尾随,最后发现那是咱们京城中屈指可数的人家。小的忖度得罪不起,也不敢言声,只能收了进来。”

一听到这屈指可数的人家几个字,杨县尊登时和两个师爷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不是县衙大堂,而是后头三堂,因此其中一个马师爷便越俎代庖问道:“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屈指可数的人家?”

“长弓挽利箭。”岳明忠虽不是读书人,此时却很麻溜地迸出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继而就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去看上首堂尊大人的脸色。

听到这粗人吟诗,杨县尊先是一愣,等紧跟着意识到了什么,他立时脸色大变,再看旁边两个师爷,何尝不是如此?这种藏字的粗浅诗句,当然难不倒饱读诗书的他们,长弓二字合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张字吗?可问题在于,光是内阁之中,就有首辅和三辅全都姓张,今天这状子到底是哪家捣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