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有容不想得到的是这么一个回答,呆滞了片刻方才不可思议地说道,“可叔父之前对我的课业都抓得很紧,还常常拿大哥在进学的时候考了第三,一下子就进了宁国府学的事来敲打我,他怎么会让我去从军?”
我怎么知道,反正汪孚林是这么说的!
小北暗自腹诽,看到沈有容一副乞求的模样,她想了想汪孚林之前对汪道昆提条件的时候,一说要她同行,二说要去辽东,她心中一动,故意仿佛为难似的蹙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答应道:“好吧,我替你再去问问他。不过,还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
仿佛是生怕沈有容多想,她立刻补充说道,“相公虽会几手剑术,但却因为之前一门心思都在读书上,自然远远不及你叔侄的造诣。但他此去辽东,其实是特意向伯父汪侍郎请求的,毕竟辽东和蓟镇只直面鞑虏之患不一样,辽东一面正当察罕儿蒙古,一面是泰宁卫,一面正对女真,常常不得不面对各部合击的局面。相公颇有平虏之志,若是到时候有机会,还请沈公子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这还用说?如果有那一天,我当然都听汪叔叔的!”沈有容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大事,一听这正是自己平生所愿,他立刻兴高采烈一口答应了,随即一揖到地,“多谢婶婶。”
小北想起当初汪孚林因为叫吕光午师兄,而调侃自己该叫汪叔叔,现在自己连听到两声婶婶,只觉得心头那种复杂感着实是任何语言都表述不出来的。她勉强端着仪态,直到沈有容神采飞扬地告退离开,她又少不得谢了刚刚请来助阵外加帮忙避嫌的李二龙,直叫李二龙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等两人都走了,她这才冲着碧竹抱怨道:“这位沈公子和汪家又不是亲戚,大可和他叔叔各论各的,再说汪孚林不是叫他叔叔沈先生吗?他一上来就是婶婶,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竟然就只是为了怕他叔父不同意他从军,我看那位沈先生早就知道了,只没点破他而已。”
“小姐,你以为谁都是和姑爷似的,年纪轻轻就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姑爷如果知道小姐用言语把沈公子套了进去,回来一准笑个不停。”
正在吴惟忠面前的汪孚林觉得鼻子有些莫名发痒,但这会儿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这位山海路参将身上,没顾得上这小小的不适。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吴惟忠竟然已经早一步得到了他和沈懋学沈有容叔侄要走边路行军道到山海关的消息,而消息来源不是别处,正是戚继光。
“大帅说,如果你们在二月初一之前没到董家口,自是一切休提,可如果你们正月初来的,那就在董家口停留一些时日,正好赶得上一场好戏。”
这是为什么?
汪孚林和沈懋学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疑惑,可紧跟着,两人便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莫非接下来会有战事?
主位上的吴惟忠一直在留心汪沈二人的表情,见他们显然明白了,他便笑了笑说:“总而言之,董家口关城乃是山海关北翼的要塞,绝对坚实可靠。你们可以放心地在这里过完元宵和正月再走,那时候,辽东的天气也不如之前那么寒冷,否则,你们要这时候上路的话,得做好被冻掉手脚的打算。”
吴惟忠既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汪孚林和沈懋学也不好追问,当即答应了下来。两人起身要告退的时候,沈懋学先走,汪孚林却被这位山海路参将给留了下来。吴惟忠详细追问了一番他和戚继光相见的事,随即就提到了汪道昆那把剑,眉宇间不无好奇。汪孚林只好实话实说道:“因为来见吴将军,佩剑太不恭敬,我就把剑交托给了家人保管。”
“这么重要的东西,除非你到辽东见李大帅,否则都大可佩戴在身上。我曾经在戚大帅身边看到过两次双剑相合,这一次却漏过了,想想也有些遗憾。南明先生当初在义乌的时候,断案公允,赋役公平,我们这些义乌出身的都很敬服他。要说大帅从东南抗倭开始,也不知道和多少人共事过,但交情最好的,除了南明先生,再没有别人,就算大司马谭尚书,单论和大帅的私谊而不是公义,也要逊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