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没想到竟会得到汪孚林这样一个回答,登时目瞪口呆。眼见得他笑眯眯拱了拱手还礼,就这么潇潇洒洒离去,她不禁一跺脚,慌忙去找自家小姐禀报。可是,当她一五一十原话复述了一遍之后,就只见自家小姐竟没有意料之内的嗔怒,反而若有所思笑了出来。
“机关算尽,反误卿卿……他这么说,我总算不用担心爹了。”
“小姐,可他后半截话说得那么气人……”
“他也没说错,段府尊还真的就是忌讳妇人干政的古板性子,他家里夫人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个公子更是一个比一个道学,除了三节两寿,别人都去,我不好不去,否则,你看我去府城的时候,看到府衙就绕道走!本来就只是想诈一诈他,看他打什么鬼主意,没想到还被人识破了。”
第四十五章 赠君徽州府志
叶小姐轻轻皱了皱鼻子,又歪着头想了一想,最后指使丫鬟道:“派两个妥当人,把我之前得的那套《徽州府志》送去给汪小相公。对了,不要说是我送的,就说是爹送的。”
当汪孚林又去了一趟歙县学宫,再次把赵五爷悄悄带了进去见了刘会,转达了这一层意思之后,他又和他们就接下来如何行事商量了好一番,方才回了马家客栈。可他前脚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坐下喝上一口水,后脚秋枫便在外头敲门道;“小官人,叶县尊让人送书来了。”
送书?什么书?走的时候没听那位县尊提起啊!
汪孚林满头雾水,等两个家丁各自双手抱着一摞书进了院子,看样子还不是一本两本,而至少是一二十本,他便更加吃惊了。然而,从这些人口中,他只知道书是叶县尊吩咐送的,其他的嘱托一个字没有,甚至也没捎带什么手书字条解释一下。这会儿金宝也还没从县衙李师爷那儿下课回来,他也只能留下书,打赏了这两个家丁之后,就招呼了秋枫一起把书搬进了堂屋。解开外头包着的那一层油纸,他就看到了封面上的书名。
《徽州府志》。
秋枫这几天虽说也被汪孚林支使跑了几处地方,但无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根本没办法从这些琐碎的行动中明白主人的真正用意,唯独只知道县尊对自家主人颇为看顾,只要投帖就会接见。此刻,他忍不住问道:“小官人,县尊送这《徽州府志》来是什么意思?”
汪孚林正在一本一本地清点,发现整整二十二卷,而且恰是嘉靖四十五年编纂的,距离如今只过去了四年,他仔细思量了一阵,心里便有了计较,此刻不禁笑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不是县尊送的。”
“不是县尊?难道还会有人敢冒充县尊给小官人送书?”
“有人送书是好事,管他是谁送的,我正好想看!”汪孚林把这些书按照分卷一一摞好,随即就拍了拍手说,“你若喜欢也尽管看。”
见汪孚林说着便径直往外走去,秋枫瞅了一眼这两大摞书,有些不以为然。又不是下科场时派得上用场的经史子集,也不是名人文集,有什么好看的?
虽说近日东奔西走,对徽州府和歙县那些人文地理风土人情多了不少了解,但这一套《徽州府志》对汪孚林来说,仍然是雪中送炭。也正因为这个,他当即唤来掌柜,拜托其找个伙计去书坊问一声可有歙县志出售。不多时,那跑去买书的伙计就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