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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以前说过,整个中国除沪上以外,其他地方基本没有自治能力。我以前不信,都多大的人了,还会不知道怎么自己管自己,这不是说他们还是三岁小孩吗?可现在事情明摆着,他们真的是自己管不好自己。死到临头了,脑子里想的还是媾和和谈、想的还是以和为贵……”

“可我们就这么什么都不做袖手旁观下去?”郭弼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可黄宗邠就是气不过——明明可以不受这些损失的,明明可以抢先轰炸菲律宾的,可现在却什么都不做,全然被动挨打,他这个作战部长肺都要炸掉了!

“哎!”郭弼叹了一口气,“宗邠还是多看看史书吧。想想当年北宋朝廷把自己的公主嫔妃送与金人蹂躏;想想南宋被蒙元赶至海上、投海自尽;想想明末直隶山东任由清兵入关打草谷无人敢拦;还有甲午之战陆军自平壤一溃千里、海军铁甲舰居然被自己的要塞炮击沉。今日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我们能救得了一时,能救得了百世千世?重要的不是我们该做什么,重要的是民众于生死存亡之际能不能展现自己的血性和骨气,不然我们这些人打赢了又有何意义?今天打来是美利坚,几百年后说不定打来是丑利坚、花利坚,你不教会民众如何自立,几百年后还是要输的。那时候的人一定会说,早知如此现在这场仗还不如打输,输了受了奴役之苦大伙才会反省,那时候的仗说不定就打赢了。”

郭弼年岁也不小了,他私塾先生般的教导居然让大家有些心平气和。长长舒了几口气后,最激烈的黄宗邠道:“那咱们现在就光看着?”

“做我们能做的。”郭弼答道。他说罢又加了一句,“别忘了现在正值暑假!”

暑假一词让在座诸人眼前一亮,可却让文华殿的翁文灏脸色发黑。今天本是他的大喜之日——稽疑院居然驳回了复兴会的倒阁请求,他依然是大中华国的总理,虽然还加了一个自卫抗战的任务,但实质上新内阁的主要任务还是对美和谈。

此时,新内阁才真正把握住稽疑院那些代表的脉搏——全是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会算计的人,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尽早消弭战事,然后自己太平过日子。只要政府推行的不是布尔什维克那一套,他们什么政体都能接受,大不了日子苦一些罢了,可这总比打仗好。

稽疑院代表如此,可早前的助力大中专学生却乱了。虽然政改后教育规模没有扩大,可全国在校生里,初中生有九百万、高中、技校生有四百万,大学生有三十五万。之前日美未宣战还好,现在日美宣战,美国更对中华发出最后通牒,这些学生当即炸了锅。此时正值暑假,按照以前的规定,大中专学生暑期可以免费乘坐火车轮船。据国安局报告,从昨日起,天南地北的学生就嚷着要到京城请愿。大学、中学、专科技校,这人数加起来不得了。真要堵在京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翁文灏脸色发黑,秘书王云五则看着国安局长施承志。此人杭州人士,日本士官学校第四期毕业,前清时任四川第17镇第33协统协统,鼎革后一直赋闲在家,军制改革后才被浙江稽疑院聘为稽疑院军事顾问,并因为蒋百里的关系为翁文灏赏识,最后做了国安局局长。前清过来的人都带着些古板,平日处事认真仔细,最重要的是他对有知遇之恩的翁文灏忠心耿耿,这才是他而不是朱家骅被任命为国安局局长的真正原因。

“调梅兄,消息确切么?那些学生真成千上万的往京城来了?”王云五道,完全是明知故问。

“承志怎敢欺瞒总理!”施承志拱着手。“东北的学生上午就去了通化杨竟成府上,听说他人不在、似乎又听有人说此事应该归总理府管,那些学生便全都入关来了。现在全国火车大提速,想来明天早上就会到一批。其他地方的学生今天虽只有零星出门,可下午轰炸的事情一出,群情汹涌下,他们肯定也会上京来的。”

“就不能……就不能让眷城先生的运部下令把火车轮船全停了么?要不然就不准这些学生上车。”王云五出了一个馊主意,让施承志暗自摇头,吴景超受伤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事。

“总理,全国大中专学生一千多万,哪怕初中不算,也有四五百万之巨。这些学生真要不让他们坐火车乘轮船,说不定要步行入京。”施承志想起辛亥鼎革时的往事,再道:“下官记得辛亥年,很多学生是步行一月之久赶往本省省城助战的,很多人到了地方就病了,可病了也装着没病要领枪打仗,以此看,堵是根本堵不住的。再说现在交通发达,读高中大学的学生又全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说掏钱买票,就是包一艘船、租一辆车赴京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你说怎么办吧?”翁文灏默不着声,王云五却有些跺脚了。去年一万多学生便把京城闹了个天翻地覆,现在四五百万学生入京,那还得了。

“总理,现在美国人炸我们,我们炸回他们就是了。这样那些学生见政府确实在抗战,也好安心回家啊。”施承志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