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数天后这些消息传到杨锐耳中,他对此只是一笑了之。当初决定把国民党诸人推上来,除了有回报其支持复兴会私有化政策之意,另外一个因为就是杨锐觉得复兴会和自己对外强势惯了,经济危机后以及之后的华盛顿海军条约续约,由宋教仁的国民党出面比较好。因为他算是中华软的一面、亲西方的一面,如果美国人不给他面子,那中华总理不是美国总统,稽疑院随时可以让他下台,然后换杜亚泉上,不过那个时候就是备战了。
宋教仁与美国代表团行西礼,那是应有之义,至于那些对此不安或大骂的士绅,杨锐是乐见其行的。这就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是不是革命党看辫子即可;而现在的情况是:忠不忠大于中华国,看衣着行止即可——穿西装行西礼的全是摇摆分子,反之则是坚定分子。
战争和政治斗争中,不管你的主张多么滑稽,旗帜鲜明、分清敌我都是维持自己团体生存的第一要义(你必须和别人尽可能的不同,这样成员的立场才不会摇摆;同时,你必须和自己人尽可能的相同,这样组织成员才能团结)。全国人民都穿西式服装,谁分得清谁是谁。而反清革命时期剪辫子、太平天国时披头散发,后世人民普遍穿军便服,却是实打实分清敌我、划定界限的最好手段,而只有分清敌我、划定界限,人民群众的眼睛才能真正雪亮。这其实和品牌定位完全一个道理,没有定位就没有市场。
杨锐对宋教仁的握手嗤之以鼻时,代表团的亨利·福特以及通用汽车的海斯克尔等人在官方热情陪同下抵达了大连汽车上。看着空旷整洁的街道,美国人全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现在的底特律,到处都是找不到工作的工人,即使过了上工时间,他们也滞留在厂区外不走。
“厂长先生,请问工厂停工了吗?”福特咳嗽了一声,最先问道。
“当然没有!福特先生。”工厂总办魏如不明所以,他不明白美国人为何会这样问。
“可为什么看不到工人?”亨利·福特听闻工厂还在开工,更加奇怪。“早上那些没有被工头选到的工人难道被赶走了吗?”
魏如此时才明白美国人为何如此,他笑道:“福特先生,我们、或者说几乎所有中国工厂都不实行临时工制度,管理人员不需要每天清晨在大门口挑选自己需要的工人。总理教导过:工人是公司最重要的资产,他们不是厕纸,用完即可抛弃。”
“哦……”魏如是浙江诸暨人,同济大学堂机械系学士、经管学院工商管理硕士,他的回答让美国人一阵低呼,此时在整个美国,除了管理人员,工人都是日薪制,早上前往工厂大门口等候挑选,下午下班出门前领取薪水。中国汽车工厂居然不这么做,可见中国人工人已经便宜的可以不计成本。
美国人都想着将看到车间无数工人围着一辆汽车,可刚刚下车的他们就被整个厂区惊呆了——比福特和通用公司更宽大的钢架厂房耸立在一个公园中,若不是看到远处穿着制服的工人和一些正在运输的汽车成品,他们都要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除了绿化,一层不染的环境也让美国人大惑不解,这真是汽车工厂吗?
魏如知道美国人的惊讶,因为每一个前来参观汽车厂外国人都有这样的反应,但他并不说破,他指着不远处的车间说道:“先生们,那里是装配车间,我们从那里开始吧。”
“当然。”自豪于每十秒组装一台t型车的亨利·福特快步走往装配车间,他手里抓着秒表——他想看看中国人多少小时才能完成一辆车的装配。不过,当步入无比洁净整齐的车间后,他顿时把计时的事情给忘记了——不完全类似福特公司的流水线上,一辆奥迪之后是四辆大众,而后是两辆丰田,再后面,依旧是间杂着排列的汽车长龙……
“iossible!iossible!iossible……”亨利·福特猛然往流水线疾走几步,看着流水线上的汽车发呆,手里的怀表早就被他放下了,文明棍被正他激烈的挥舞。他涨红着脸大声重复“不可能”后,又转身指着身后的流水线,像一个无助儿童看着自己的随从,而后又向通用公司的海斯克尔——在t型车停产转生产a型车的过程中,福特工厂生产线上三万两千多台生产设备一半报废、另一半彻底修改,另外价值五百万美元的夹具模具大部分被废弃。当然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福特损失了时间,原有市场被通用公司趁机侵蚀。
为何中国汽车工厂可以混线生产不同汽车,而福特工厂要更换车型却只能废弃整条生产线,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蠢吗?
第082章 一样
亨利·福特震惊于中国人可以混线生产不同车型,而通用汽车代表团的诸人则更惊讶总装车间的布置:钢架搭就的巨大车间里,即便是白天也是灯火通明,灯光下右手侧的总装线协调而安静,且与海斯克尔所见的一般总装车间不同,“一”字型总装线被布置成“s”型,最大程度的利用了空间,在“s”的最上端,更有一条空中运输带传送组装部件,在生产线拐弯处,则有地下转向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