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会的!”杨锐如十年前那样掏心掏肺的说话,顿时让刘伯渊心生暖意,他犹如落水之人抓住稻草一般抓住杨锐,“清源说只要先生同意赦免我们,那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先生只要写下保证,也未必要一定要下野,对了对了,他说他只要做总参谋长,仅此而已……”
“笑话!你相信?”杨锐忽然想起了车祸而死的黄福锦,“你忘记了黄福锦是怎么死的了?他的车掉下悬崖,烧得是尸骨无存,那可是他的同学、他的战友啊!”
杨锐一提黄福锦刘伯渊就全身发冷,但他还是道:“先生,他说他那只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他说当时他以为秋瑾掌握了证据,所以……”
“你信?!”杨锐打断道。“渊士,你真的要保命,还是赶快跑吧。离通化越远越好,最好是出国。我是要死在这里了,即便同意赦免你们,也不过是晚死几天而已,你去吧!云彪,送渊士出去吧!”
浑浑噩噩的,刘伯渊被叶云彪架了出去,他走到一楼时才想起自己满身狼狈,是以找到个厕所洗了把脸才出门。再次回到主楼后齐清源看到他半边脸高肿起来,拉着他细看几眼方才问道:“先生没有答应?”
“没有!”刘伯渊反应有些木然,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大声淘哭拼命讨饶,他只是道:“这事情我干不了,你找其他人去吧。我要去看医生。”
他说完转身就要出门,不想齐清源一声断喝,“站住!你在那边呆了快半个小时,你跟先生到底说了些什么?你他娘的不会卖了我们吧?”
齐清源的断喝让刘伯渊心头猛颤,幸好他大哭后麻木的紧,没被人看出来,他转身强笑道:“大家都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出卖你们能有什么好?我在那边哀求了半天不成,反而被先生打了一耳光。现在老子要去看医生,你还是去找秋瑾吧,她或许能劝得了先生。”
刘伯渊的话语让齐清源相信,可他总觉得刘伯渊的眼神在躲着自己,于是道:“既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你也还是留在这里好。刘中校,”齐清源向旁边喊道,之前带路那个中校顿时‘有’了一声,“你马上电话到一楼,让医生上来给渊士治伤。”
虽然杨锐让他马上逃走,可刘伯渊还是想再看一看,可齐清源连楼都不让他下,他心生恐惧,却见齐清源逼视过来,只得讽刺道:“原来医生就在下面,清源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要死我们这几个就死在一起,没什么好说的。要是事情成了,那就一起享福,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到时候其他我不敢说,金子银子娘们肯定少不了。”齐清源道。“你就到隔壁安心呆着吧。对了,京城那边千万不要出岔子!”
低低的哼了一声,刘伯渊当即出了门,随后被安排到了隔壁。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上了齐清源的当,要不然他那个小舅子去哪了呢?
刘伯渊想着齐清源的小舅子,他的小舅子此时正在京城求见蔡元培。作为深信共和民主的新派人氏,蔡元培不但反对杨锐的独裁专断,更反对章太炎追求国粹、一味复古。本来他认为杨锐是不会让分封法案通过的,因为这对他的独裁统治不利,这也是当时他对记者说自己支持章太炎,而不说自己支持分封议案的原因。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完全不受控制了,投票前秋瑾一阵鼓动,议案居然真的通过了。骑虎难下的杨锐只得补救:将所有因此受封的军官召集到老根据地通化,估计是想在先烈灵前忆苦思甜,好将事情给扭转回来——蔡元培知道杨锐的作风,他最善于鼓动,复兴军和农会就是他鼓动出来的。
试想,军官们身处通化回忆往昔、面对陵墓追述理想,说不定真的一番激动人心讲演后,大家就放弃封地了。办法未必没有效果,可问题是所有人今非昔比,齐清源的屁股早就黑了。还没等到杨锐灵前讲话,齐清源就发难了,真是自作自受。呵呵……呵呵呵呵……
会面之后听张焕榕说完原委,蔡元培忍不住笑了起来,阴恻恻的让人心悸。张焕榕正不安间,蔡元培却道:“阴华啊,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哎……”他说罢又长叹:“不过竟成革命和开国都是有功的,我们应该把问题分开看,这十成里面最少有八成是功,剩下两成才是过。所以啊,你们千万不要苛待于他,只要他答应不再独裁、彻底还政于民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