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坐在一辆备用的黄旗公务车上,通过帘子的缝隙见此只是摇头。青霉素如果干掉弗莱明或改变其人生轨迹,那估计能独行三、四十年,有着三、四十年,很多事情都能干成,至于全世界会死更多人,这与他又有何干系?想着这些,汽车慢慢驶过跪着的、纷乱的、被和尚们阻拦住的人群,可正转弯的时候,他却看见人群中一身西式礼服的章宗祥。
黄旗轿车开了十几米后缓缓停了下来,叶云彪上前把眼镜都已掉了章宗祥扯了出来,直接问道:“这怎么回事?”
“啊!”陆定送女儿去医院急救,曹汝霖当下就想到要派人去佛堂求药,万一要用也不会耽误,于是就让章宗祥带着吴曼华来了,他自己则去了医院。不想着急间忘记换掉洋装,此举被知客僧视为对佛祖不敬,根本不让他们进门,更不说求药。
章宗祥着急间,被叶云彪一拉,只觉此人眼熟,呆了半响后才想起此人是总理大人的卫队队长,当下激动道:“叶兄救命啊!忘记换衣衫了,好友小女于婚礼前寻了短见,现正在医院……”
章宗祥拉着叶云彪,语无伦次让人差点听不懂原委。叶云彪待其说完要去向杨锐回报时,章宗祥再次把他拉住,道:“好友的女儿就在总理府当差,恳请总理大人……”
“自寻短见,还在总理府当差……”杨锐一时未想到是谁,但既然是自己的下属,能帮总是要帮的,他摸出y大师以前赠的宝玉递给叶云彪,道:“既然是自己人,那你就去帮他一回吧。记得事情不要乱传。还有,你自己走回家吧。”
“明白了,大帅。”叶云彪答道,待汽车开走后,他才快步走向帝王庙。
割脉自杀抢救时最要紧的是止血输血,而不是打青霉素。不过这不是惊慌失措的陆家人所能知道的,他们能想到来求青霉素,就算是有智商了。洛克菲勒办的北京协和医院内,抢救陆小曼的美国医生走出手术室皱着眉头对着陆定耸耸肩,双手一摊,一大串英语脱口而出。陆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不知道洋人在说什么,可却知道医生似乎表示自己救不了。
他眼泪磅礴而出时,曹汝霖身边的顾维钧上前说道:“医生说他对此无能为力,病人送来太晚,失血过多,虽然还有脉搏,但是这里无法给其输血……”
顾维钧到这里忽然出言再询问洋人医生几句,对话后他才再道:“医生的意思是说除了输血之外再无其他抢救办法,而输血手术这里做不了,但他听说保定陆军医院可以进行安全的输血手术,不过这只是传闻,谁也没有真的见过……”
一听到要去保定,陆定本来忍着的悲痛再也压制不住,掩面放声大哭起来。陆家低三下四赔钱倒贴女儿,不就是为攀个高枝、让女儿将来幸福么?可不想却落到这番田地,好好的女儿眼看就没了,他又悔又恨,几乎要以头抢地。
陆定如此,曹汝霖听得悲痛只得去劝,“建三,我马上给……给谢大人打电话……,求一架飞机……飞过去很快就到保定了……”
人马上就要没了。打电话、等批准、上飞机、转医院……,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办好,人早就凉了。曹汝霖如此说也只是哄哄陆定罢了,若是王家那边的宾客也在,比如詹天佑子爵大人在这,事情也许还有转机,可这些人出事后似乎全在看笑话,新郎官王赓到现在都不见人……
陆定的呜呜痛哭中,同来的陆家亲眷也全在抹泪,正当所有人都歇了气,准备认命时。两个蓝衣女子带着三个护士推着一张转运床从走廊楼梯口转了出来,其中一个对着众人问道:“陆眉在哪?”
蓝衣女子不提,见她身后的那些护士袖子上不是红十字而是红葫芦,曹汝霖当即跳上去问:“在这里!在这里!”他带着来人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问道:“请问你们……请问你们是哪位大人派来的?”他随后又掏出官牌道:“我是外务部曹汝霖……”
一干人是往手术室去的,领头一个女子扫了他的官牌一眼,再见身后几步没人,低语却傲然道:“国安局办事,速速避让。”见曹汝霖一惊,她目光又一寒,警告道:“不得对外宣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