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可能和谈吗?”王季同倒不似钟光观这么担心,以现在的中国论,谁欺负上门都没有好结果,德国要想迅速治愈战争创伤,真正应该做的是马上和各国交好,振兴经济。
“英国人是一定不会同意的。”杨锐又拿起了筷子,“这场战争的实质是英国维护其世界霸权的战争,德国海军不自沉、工业不受致命打击,它就不可能放弃战争。法国人倒有可能停战,只要法国人投降,那美国人也无话可说,他总不能在法国赖着不走吧,只是法国上层人士不同意。”
这一通话说的极有道理,而王季同慈悲为怀,闻言之后深深叹息。他知道谈和对中国不利,但看到那么多人成片成片的死去,总是感觉这样有伤天和。杨锐见他这般也不好多说,多说会显得自己冷血无情,他只是转头问钟光观,“你身体好些了吗?真要像徐霞客那般走遍中华的山山水水?”
钟光观得的是慢性病,医生的意思说要静养,千万劳累不得,可杨锐却知道他这病是忧心忡忡急出来的。现在国家安定,根本不像革命时那样急迫焦躁,所以他希望钟光观能留在政府内,实在不行挂个虚职也是好的。
“只要能四处走走,我这身体便会越来越好。”钟光观笑道:“病的时候百无聊赖,看到那些树那些花草,我就想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有时间去各处走走、看看,那该多好啊!竟成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革命到了今天,可以说大部分已经成功了,既然如此,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好挂念的呢。”
“你这样走走是很爽啊,可下面那些县长、乡长可是要心惊肉跳了。”杨锐见他执意不想为官,索性开始说笑,“你这名头,就是一身布衣,在那些人看来也是通天的。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国公的名头呢,说不定你没走几步,就要被下面的官儿给围了,当菩萨供起来。”
杨锐说的钟光观一愣,他倒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出,想想又觉得挺有道理,于是着急盯着杨锐道:“这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务必得让萌阁那边给我弄一本假户口……”
“违法的事情我是不能做的。”杨锐看他着急更是笑,他说的其实只是唬人而已,县长也许知道钟光观是谁,可乡长有几个会知道,再说那些旅店、农会,有几个人知道钟光观是复兴会元老、当朝国公。
两人嬉笑间王季同却乘机插言道:“竟成,紫禁城那边那位怎么打算的?”
“暂时没有什么打算。”提起朱宽肅,杨锐立即正经起来,“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对现在的国家而言虽没什么大用了,可既然扶上来了,总不能一转身就踢下去吧。这样做,不说国际上,就是国内也会有很大的反对声音,何不如当成一个文物供起来?”
对于朱宽肅,很多人、包括会内一些人都有不少看法,可杨锐的逻辑底线却是:想当初民国立国的时候,对满清那个小皇帝还是优待,现在借着民众对朱宽肅的皇权崇拜,革命后国家迅速稳定,还打赢了中日战争,这虽说是被动的功劳,可对他总不能比每年给款四百万的满清皇帝差吧。
“那他以后到底登不登基为帝?”王季同接着问道。之前大家是商定不让朱宽肅登基的,可他现在却越来越倾向让朱宽肅登基。
“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杨锐明白王季同的心思,有一个皇帝在,底下再怎么篡权也是臣;可要没有皇帝,那说不定总统最后会变成终身国王,到时候朝鲜那样父传子、子传孙,这国家真不知道会不会全民信仰主体思想。“现在政府在舆论,特别是在教育、教材上逐渐摒除皇权崇拜,这是孑民主持的,他现在虽然去了美国留学,可竹庄那帮人和他是一样意思,我想几十年后大家就不要日日对着朱宽肅的神牌行礼了。别忘记了,按照宪法,我们可不是什么帝国哦。”
“哎,以前是担心皇权奴役百姓,可现在看起来,不是皇权奴役百姓,而是底下的官僚借着皇权奴役百姓,我国如今民意通达于天,有皇权在反而是对百姓的一种保护。法国那样的政体,你一问国家是谁的,大家只会说是所有法国人的;而在英国就不同了,你一问这国事谁的,大家都会说是英王陛下的。”王季同道。
“这几年在英国,我发现英国民众之所以能在战争中忍饥挨饿,他们除了信仰上帝保佑外,更相信国王能带领他们最终获胜,这已成为一种纯粹精神上的东西了。以我看,英国虽不是战区,可国内的情况并不比法国好到哪里去,可使得两国民心士气产生差异的主因是英国有个国王,而法国什么也没有。人人做主就是人人都不做主,可在英王陛下的国家,王室虽没有权利,可他们影响力巨大,他们是要长远考虑国民生计和国家前途的,这可是他们家的,完全不是法国总统那般,几年任期内不管做了什么,只要不违法就能拍拍屁股下去。”
没想到几年不见,王季同的保皇思想变的这么严重,杨锐反驳道:“像美国法国的那样的总统,他们的上位可不是做一些宣传,草草竞选一下就能上台的。他们背后总是有无数利益集团在操控一切,没有他们的同意,这些人上不了台。也就是说,总统们的任何行为都必须得到那些利益集团的支持,不然事情很难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