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东北驱俄事罢,杨锐和谢缵泰则在屋子里只坐着不说话,两个人都在考虑此事对世界航运的影响,以及德美两国的反应——全靠中日商船队苟延残喘的英法两国一定会抓住这一事件,在美国大肆宣扬仇德论调以逼迫德国人中止无限制潜艇战,得此喘息,英国商船队不知道还能保持多少吨位。
“现在英法还有多吨商船?”沉默了半响,谢缵泰问道。
“前几天商情局给的数据,说英国最少损失了六百万吨商船。”杨锐道:“另外因为战争需要,钢价大涨,全世界商船下水量大减;而英国船工正在全力造舰和德国决战,造商船的船工都抽走了,下水量也是大减。确切的说去年除了我们,全世界只有一百二十万吨商船下水(注)。而今年,商情局预测为一百五十万吨,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数字估计要减。”
“那德国潜艇呢?不进行无限制潜艇战,他们能击沉多少商船?”谢缵泰再问。
“不知道。最少要减半吧,一年不到三百万吨。”杨锐道。“德国真要是放弃无限制潜艇战,那这场战争他们就输定了。”
注:劳合·乔治,战争回忆录,第3卷,132-133
第090章 沾益
与毛里塔尼亚号邮轮惨案相比,远东俄国公民被驱逐一事立即被全世界淡忘。大西洋的海水即便是到了耶稣历四月也还是寒冷,而现在只是耶稣历三月初,邮轮一旦倾覆,那即便是逃出船舱,乘客们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也坚持不了几分钟,于是,即便附近的渔船闻讯前来救援,可他们除了能救助那些侥幸爬上救生艇的人们,面对的只是一片尸海。
世界人民、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美国人民震惊了!不说三百零四名美国人因此而丧生,光说那两千零八十三名乘客的不幸,就够极富正义感、信奉昭昭天命美国牛仔们热血翻涌、怒发冲冠了。和历史一样,英美舆论一致认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而德国则坚持认为自己已经在报纸上事先声明,乘坐交战国邮轮经过交战区域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而且声称三万多吨的邮轮命中一发鱼雷在短短十分钟内完全沉迷,根本就是因为邮轮中载有大量军火弹药所致。
德国人的辩词在自己看来是无可厚非,但在英法舆论看来则是最无耻的狡辩,英国民众自发驱除了在国内的德侨,他们打烂德国人店铺的玻璃,甚至放火点燃他们的房子,以迫使他们离开做居住的地方,而那些成年的男子则全部囚禁起来,关进了集中营。而在美国。民众对德宣战的声音越来越大,总统威尔逊就此对德国发出严重的外交照会,全力对德国施压,以要求德国放弃无限制潜艇战。
威尔逊的无礼要求连国务卿布莱恩都看不下去,他不但发现被击沉的毛西塔利亚号上确实载有巨大数量的军火,还倾向于接受德国大使的提议:即英国放弃对德国的饥饿封锁,而德国将放弃一切形式的潜艇战。他还针锋相对的言及威尔逊潜的一个双重标准,“如果没有人反对饿死一个国家,那么为什么对淹死几个人却大惊小怪?”
很显然,布莱恩的发言激怒了威尔逊,一个月之后,他便从国务卿的职位上辞职,接替他的人是罗伯特·兰辛。兰辛秉承威尔逊的正义观念,持续对德国施压,只是此时因为威尔逊马上面临第二次大选,而他的竞选口号则是“他让我们远离战争”,所以对德施压迫使其放弃无限制潜艇战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得知复兴军全体出动在外东北驱赶俄民后,昆明的革命党诸人只觉得黑云压城,加上从安南上岸的军火在运输时即被炸毁大半,真要是复兴军来攻,那以现在革命军的战力是无法抵挡的。
昆明八省会馆、革命军总司令部内,还在为被复兴会奸细所暗杀的蔡锷挂黑布的诸人正在商议是退是留。和在越南时不一样,此时的陈其美主张若复兴军来攻,己方应该节节防守,寸土必争;而之前主张进攻的胡汉民等人,此时却以弹药稀缺、士兵训练不足为名,希望退往安南以先保存实力,等士兵训练完备再行进攻。
胡汉民等人的说辞只让陈其美好笑,不过为团结计,他不好当面讽刺只得将这个事情汇报孙汶让他定夺。而孙汶对此也极为矛盾,这段时间革命军和复兴军在叙府和曲靖方向多有交火,虽然是山地,但复兴军的炮火异常猛烈,亦佐(今富源县)若不是粤军飞驰增援,那差一点就丢了。而事后在中华时报上发现当日进攻的复兴军只有一个营,而不是第一军总是里胡毅生所估计的一个旅,他原本的革命豪情顿时跌落至深渊。
此用俄国人马达汉少将的话来说,士兵可以在短时间练成,但军官则不能,底层军官不但要有敢死之决心,还要有见机行事之能力,而中高层军官则必须读懂战场并善于组织计划,这样的军队才有胜利保障,现在粤军也好,滇军也好,都是没有打过战的部队,所以要想胜利,必须付出无比惨重之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