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寿同无法说服李烈祖,最后只得由杨锐亲自来说服了,是以,当天晚上李烈祖就被命令立即赴京——诸事繁杂,杨锐只能让他亲来北京,不过这是公务,而不是解除其职务。
李烈祖收到命令的当天就从扶余坐运输物资的火车南下,当他第二天赶到沈阳时,却看见铁路附属地的上空一个巨大的飞艇正在降落,上白下黑的艇身上,清晰印着代表政府的龙虎兽标记,他忽然记起这好像是总理的飞艇。正当他以为杨锐人到了沈阳时,却听见旁人说道是“太上皇”、“总理家室来了”,他让副官细问才知道是朱访绪和程莐以及总理唯一的儿子杨无名来了沈阳。
听到这个消息,李烈祖有些发愣,明白当今战局的他可不像路人一样以为这几位是来慰问的,若是慰问,总理夫人和儿子来沈阳干嘛,这根本就是要与沈阳共存亡的意思。李烈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震颤,茫然间他开始不知所措,只等副官再三告诉他要出火车站的时候,他却忽然道:“还是回去吧。”
士兵作战不易,前线军官不易,将军们也不易,而身居北京总理府的总理更是不易。都是为国而战,怎么不能互相体谅呢,这便是李烈祖的想法。想到此,他根本就没有出火车站,而是找了一辆往北去的火车,直接便上了车。
李烈祖如此,让来接他的东北战区司令部的人无以应对,本来他的行程是安排好的,那就是直接坐从北京来的飞艇飞回北京,不想他去返身北上了。
当来人把情况汇报给齐清源的时候,他只是一笑,“看来我们的代长官、代司令想通了啊。”
他这边笑,旁边参谋长黄福锦却叹:“他可终于想通了啊!想通就好,想通就好。”
两个中国人叽里咕噜,正在一边的德国总参谋部观察员马克斯·霍夫曼上校有些莫名,他看着明显是如释重负的两人说道:“将军们,前线有什么好消息吗?”
马克斯·霍夫曼上校是复兴军的老朋友了,早在日俄战争的时候,他就是日方的随军观察员,这一次中俄开战,他作为俄国军事专家又跑来东北,想了解改革整顿之后的俄军各方面情况。中俄宣战之后,中德的关系比较复杂,他现在不是作为德国总参谋部军事观察员来沈阳,而是作为复兴军的顾问来沈阳。除他之外,还有上一次日俄战争时的俄方观察员冯·脱夫塔夫中校,以及奥逊总参谋部派来的观察员菲利普·冯·韦斯特米斯上校。
“前线的好消息就是俄国人已经来了,而我们准备把他们引入沈阳。”黄福锦德语也是流利的,“部队缺少枪支和弹药,我们只能用距离换弹药,只要关内以及通化兵工厂生产出足够的步枪和弹药之后,部队就会转入反攻。”
几个洋人从关内过来是知道复兴军弹药情况的,从一个国家的角度来说,中国缺步枪但不缺弹药,可站在东北军区的角度,步枪和弹药都很缺,南面的盖州防线,炮兵已经要求限制使用炮弹了,幸好迫击炮、掷弹筒、手榴弹这三种是不缺的,要不然真的只能白刃战了。
“黄将军,其实贵国部队应该提前进入反攻,特别是对俄国人,如果不趁现在俄国部队不多的时候歼灭他们,那么俄国军队会越来越多。十年前,日本人就是这样打败他们的,当时战争如果拖到第三年,那么等西部的俄军赶到,一切都已经晚了。”对于俄国最为了解的霍夫曼上校严肃的说道,他对上一次日俄战争记忆犹新。
霍夫曼也许是好心提醒,但在齐清源看来却是祸水东引——因为他的级别,总参在给他命令的时候附带了一句“以等欧洲剧变”。话虽然只有六个字,但聪明如他却完全明白总参的意思。现在消灭了二十万俄军,那恼羞成怒的沙皇就会调来四十万甚至是一百万俄军,这是眼下的中国难以承受的。让俄军不断的有些小胜利,使沙皇感觉有这二十万人足够对付中国,这才是对东北战区最有利的情形。至于“欧洲剧变”,齐清源不敢去想,他只希望俄军就只有二十万,而自己能等到最终的反攻时间。
“霍夫曼先生,如果天上能掉下两百五十万发75炮弹,那我就能马上反攻。”齐清源看着德国人打趣道。“我们开战之后每门炮准备了一千发炮弹,可现在,开战不到三个月就已经打光了,虽然关内的军工厂在日夜生产,但运不过来。我记得四十多年前普法战争时,贵国军队每只步枪携带了两百发子弹,但六个月的战争每只步枪平均只消耗了五十六发子弹;在日俄战争中,两百发子弹只够一场战役,但到现在,即使每只步枪有一千发子弹,不做限制的射击,几个星期之内子弹就会打光。
这还是子弹,炮弹的数量更为惊人,日俄战争时俄军每门炮平均消耗了七百三十发炮弹——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标准,也就是每门炮一千发炮弹储备的,但是这个标准即使是节省,四个月之后也储备见底了。如果不力行节省,我想开战一个半月这一千发炮弹就会打光。总的来看,武器越先进,消耗弹药就越庞大,我们对此虽有考虑,但还是考虑的少了。”
齐清源说着的数据,霍夫曼等人用心默计,不知道为什么,对俄军的了解,复兴军似乎永远比他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