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卖掉这些织出来的东西?”秋瑾问道,杨锐的办法让她似乎感觉到了些新东西。
“卖当然是由女子复兴会去卖了。”杨锐忽然担心那些女人们是不是能管理好这种家庭式生产模式,强调道:“卖其实不是问题,怎么监控成品质量、物料损耗以及维护机器正常运作才是重点。这些如果做好了,你可以去找天通商行,甚至其他洋行也行。你们把毛线从澳大利亚进口过来,而后把这些东西交由女工在家做好,再卖到国内国外,如此这生意就活了。这东西不想棉纱一样是拼成本,而是拼花色,只要东西漂亮,多出几美分几便士,洋人是不会在乎的。”
杨锐像是在画饼,一下子就把后世的来料加工给拿了出来,并且还是温州打火机版——不需要什么大投资,完全是家庭作坊生产,农闲的时候,家庭妇女们闲着也是闲着,正常女工要一个月薪水要一二两,她们十分之一就够了。不过这种模式的缺点是无法紧急赶货、质量也难以控制等,但对于妇女增收还是很见效的。
他说的前景美好,但对这一行当稍微有了解的秋瑾却质疑道:“可国内又不穿洋装,洋袜也少穿,卖到国外,洋人关税是我们的好几倍,价钱能比洋人本地货便宜吗?”
秋瑾的问题确实是关键,不过杨锐人多口杂之下不好细说什么,只是指着缝纫机道:“这个问题等下再说。你看这个,这是缝纫机,要比织袜机好,它是做衣服的,一个人买衣服的钱可要比买袜子的钱多的多。”
听着总理说缝纫机好,锦昌机器厂厂主何耀堂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和声和气的道:“总理大人,鄙厂生产的缝纫机已经卖了三百多套给南京军用被服厂,用了之后大人们都说好。现在鄙厂正在扩大工厂规模,准备扩大……扩大产能。”
何耀堂参加过工部组织的管理培训,对于他这个恒丰纱厂出身的老轨(类似于今日之机械工程师)来说,那些东西他可是背下来的。见秋瑾很疑惑的模样,他又缝纫机的广告拿出说:“大人,美国人做过试验,说是一个手艺熟练的裁缝缝制一件衬衫需要十四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而用缝纫机,只要一小时十六分钟。这是做衣服,缝鞋子用缝纫机十个小时能做九百双,而手工最多不过八十双。这缝纫机,每分钟能缝三百七十四针,而手工一般只有七针,要是买了我们这缝纫机……”
何耀堂满口安徽话,这些数据对比出来,杨锐这些没听过的人初闻倒是吃了一惊,不过虞洽卿却在一边笑道:“老何,你又把美国胜家的广告偷过来了。”
“哈哈哈……”熟悉内情的人都是大笑,这些数据原是美国胜家做广告用的,难怪例子是美国的。杨锐闻言也笑了起来,以他后世在医疗设备公司的经验,国产仿制设备做广告定是会提到被仿的那些洋品牌,但他对此并无成见,后世仿制洋机器国家都是奖励,现在能仿制出来那是本事。他笑过之后和蔼道:“你叫何……”
“回大人,小……鄙人何耀堂,安徽安庆人氏……”何耀堂见杨锐询问,背脊上顿时发麻,展览会从开头到现在,杨锐还没有主动问他别人姓名。
“何老爷,不,应该叫何老板才对。你这缝纫机和胜家的有没有什么不同……我说的是专利,不会到时候政府开始执行专利法,胜家缝纫机就找你麻烦吧?”因为问题尖锐,杨锐说话的神色愈发和蔼。
“回大人,这缝纫机是仿制洋人的,可不是仿制一家,也不是完全照着他们的抄,总是有些改进的。真要是拿出一个胜家缝纫机对比,包准他们找不到毛病。”何耀堂从培训课上知道专利问题,所以这问题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杨锐点头,他就担心这些人抄的太全了。到时候美国人一追查,大理寺就不知道怎么判了。
他对此放心时候,围着的有些机器厂厂主却不放心。满清的时候是有专利的,但里面是些品牌字号,并无技术专利,而新朝以前是颁布过专利法草案的,只是具体的法律一直没出来。这些办机器厂的都是仿制别人机器,一旦朝廷开始施行专利法,那他们的生意可是要大受影响。带着这些不安,造轧花机的傅采芹道:“总理,这……朝廷真的要施行专利法?”
他一问,其他人也都如此问道:“是啊!总理大人,这专利法真的要施行吗?咱们的机器都是仿制洋人的,这可是……可是断了我们的生路啊。”
见诸人都关心这个问题,杨锐笑道:“那你们自己说说,当你们千辛万苦试造出来一个机器,多久功夫会被别人仿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