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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士,在我看来保持现状就是我们最大的利益。”麻穆勒或许是在自我安慰,“中国人确实在制定铁路和工业计划,修筑京张铁路的工程师詹天佑已经和负责探勘川汉铁路的工程师格林森先生谈到爱丁堡的福斯大桥。我想,他们是想在长江上修筑一座大桥。另外,九江到香港九龙的铁路也已经在勘测了,如果我们能对新政府表示善意,那么这条六百多英里长的铁路很有可能会向我们贷款修筑。”

“你那么肯定杨竟成会向我们让步?”朱尔典听说了新政府规划的“三纵三横”铁路网,但具体怎么“纵”怎么“横”他是不知道的,即便是四国银行团的老朋友盛宣怀都像换了一个人,对政府的规划不透露分毫,只公布说政府将投资两条铁路,一条是贯穿山西,另外一条则贯穿江西,两条铁路都将在三年之内修好,真实的情况是山西的铁路去年就开工了。

“为什么不能?”麻穆勒道。“杨竟成是个聪明人,就连日本人他都同意了合修京奉铁路,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敌视我们。而且,我记得杨竟成在沪上的那段时间,和我们的关系并不坏。盖温特少校说他常常说最喜欢的就是英国,而且非常怀念伦敦炸鱼配土豆的味道。”

麻穆勒说杨锐的时候,郑亲王府的西洋宴会上,音乐停歇的片刻,他正对着几个靠得近美国客人说话,他们中有洛克菲勒基金会的秘书巴特里克博士、美孚石油公司的罗伊·s·安德森先生、伯利恒钢铁公司的副董事长阿奇博尔德·约翰斯顿先生、威斯康星大学教授水利专家米德,最后两个则是海军上校威廉·阿杰·莫菲特和他的副官切斯特·威廉·尼米兹。

“我最喜欢的就是美国了!”杨锐对着环视自己的美国人很是动情的说道:“最怀念的就是当初在纽约时布朗夫人的晚餐,但很遗憾,她在前几年就过世了……”

一个中国的实际控制者小时候居然常常被一个美国善心老太太救济,这事情传到美国那一定是个不得了的新闻,洛克菲勒基金会秘书巴特里克博士不由这么想到。当然他不知道杨锐对英国人常常说自己喜欢英国,对德国常常说自己崇敬德国,根本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一点也没有可信度。他只在胸前划起了十字,很是虔诚的向上帝祈祷,他如此,同来的几个美国人也只能跟随着他。

看着一帮子美国人拜上帝,杨锐终于歇了口气,但挽着她的程莐却有些微微鄙夷,丈夫这套鬼话她算是听了无数遍了,纯粹就是哄人的东西。不过她也能理解他这么说的苦衷,现在的中国政府还没有被任何国家承认,这是极为不利的。

“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请您跳舞吗?”莫菲特上校完全是一个勇敢军人,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舞场上。他一到宴会先被杨竟成吸引,而后又被他美丽的妻子吸引。

虽然是社交礼节,可杨锐还是极为厌恶把自己的老婆借给别人抱着跳舞,但如今场景他不得不如此,于是,心中诅咒洋人无数遍之后,杨锐大方的把手抬起,示意他同意。

音乐又响了起来,围着他的几个美国人也散了几个,唯有今日刚到的美孚公司安德森先生乘机上前道:“总理大人,洛克菲勒先生让我代他向您致意。”

“非常感谢。”杨锐举着一个玻璃杯,侧头答话。“我也祝他健康。还有您,安德森先生,真是不知道您今天刚到,宴会应该推后一天的。”

罗伊·s·安德森在中国多年,完全是个中国通,新政府和美孚公司的合作就是他负责联络的。去年年底他把谈好的方案带回美国,这一次是刚回来。“总理大人,”就着音乐声,他的声音低了一些,“洛克菲勒先生很担心其他国家会干涉我们之间的协议,毕竟探勘区太大了。”

“那他有什么建议?”杨锐把端着的酒杯放下,心思也转了过来,他刚才在看舞场里的程莐。

“他希望能在陕西油矿上和政府达成合资协议。”安德森道:“他希望资本的分配是美孚公司占百分之五十五,中国政府占百分之四十五。”

洛克菲勒居然提了这么个条件,杨锐笑着摇头:“这不好。”他这么一说,安德森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不过后面杨锐的话却又让他的神色舒展开来,“我并不反对合资,那个油矿只是一个小油矿,并不具备工业开采的价值,现在政府对它也是实验性的投资开采。如果美孚需要,那为何不独资呢?”

“独资?”安德森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死死的看着杨锐的嘴唇,怕这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如果是我们独资,那么当地的民众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当地的民众我们可以和他们沟通。其实我之所以让你们独资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油矿完全没有大规模开采价值,前期的投入的巨额探勘费用即使只要出百分之四十五,我也出不起。”杨锐说道:“所以现在我们只用古老的顿钻技术去开采,购买的炼油设备也是极为小型的,就是怕花钱多了不能收回投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