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供词就是……证据。”高山会通说道,他这边还没有说完,目光就落到张坤吊起左手戴着的金表上,他吞着口水,踮起脚想把这金表摘下来,可他实在是太矮,加上又是个残废,够不着的他便大骂道:“马鹿!把绳子放下来。”
绳子终于放了下来,高山会通摘下金表,小心的用袖子擦了擦,再放到耳边听了听声音,这才心满意足的塞进怀里,自觉收获颇丰的高山会通态度好了一些,笑着道:“张桑,你滴老实的把事情交代了,就可以……”
金表可是张坤心爱之物,眼见被他夺了,骂道:“强盗!一窝子强盗!”
见张坤嘴硬,高山会通大怒,“八嘎!”目光四下一转,对着旁边的水桶一指,两个日本兵硬把张坤拖到桶边,然后死命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这水不知道在这里有多少时日了,张坤猛一入水,只觉得奇臭无比,使劲挣扎,却被上面两只手按住,如此一会他胸中一口气用尽,只待呼气却又灌了一喉咙的臭水,咳又咳不出,只觉得脑子发晕,胸中发胀,就在他以为肺要爆炸的时候,上面两只手一松了,他这才探出头,边咳嗽边喘气。
“嘎嘎……张先生,你这何苦呢,禁酒不吃吃罚酒。”高山难得说了一句顺溜话,“要是你滴能告诉我,军票是哪里来,我们大日本帝国会保护你,你的钱庄生意也会越做越大……”
张坤一直咳不出肺里面的水,但高山会通就在他耳边说话,还是很明白日本人的意思的,只待他咳声稍顿,才压着气道:“休想!”
“哼!”高山会通感觉到这个上等人似乎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好对付,一时间大怒,不待发令便亲手把张坤按倒水里,这次浸在水里的时间比上次长不少,待高山松手,不是张坤自己起来的,而是日本兵把他从水里拽出来的,出来的张坤许久没有动静,只待高山对着他的胸捶了几拳,方才激烈的咳了出来。看着奄奄一息的张坤,高山会通知道不能再来了,不然人就要死了。他骂道:“马鹿!把他吊起来。”
整个下午张坤水中煎熬,临到最后的时候,高山会通的问辞却是变了,不再说他倒卖军票,而是说他不收军票,张坤虽然被折磨的够苦,但闻此却明白日本人拿自己没办法,而且他们用水刑一直在顾及着什么,他猜测,也许晚上他就能回去。张坤猜测的完全正确,日本人是在顾虑着什么,同时在傍晚的时候他便被提出了牢,但却不是回家,而是——刑场!
已经是黄昏了,军营西边的荒地上立着一根根木杆子,一个个衣衫褴褛、全身带伤的犯人死狗一般的拖到柱子边,这些原本奄奄一息的犯人一到这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马大哭大闹起来,求饶起来,一些闹得凶的更是想挣脱逃走,这时候原本准备枪毙的军官跑了上来,一顿刺刀下去那犯人就不喊了。结果完犯人,军官只是一挥手,最外面的人便把这死人抬走了。
“预备……射击!”行刑的军官喊道:“砰砰砰……”一排枪声之后,那些极力嘶喊的声音没有了,整个世界一片清净。
看着张坤发愣的脸,高山会通找到了一些满足,他笑道:“张桑,你不诚实,而且对大日本帝国很不友好。我只能把你交给他们了。”张坤嗓子发干,但是却没有说话,高山会通又道:“我就在这里。你如果不想死,可以叫我。”
他话一说完,张坤便被两个日本兵拽了过去了,拖到柱子上用之前带着的绳索绑了起来,张坤没有挣扎,他此时倒是明白日本人真的是要把自己枪毙在这里。他身子颤抖着,但却没有喊叫挣扎,他不屑于此,更明白便是求饶喊叫也是无济于事,至于招供出军票内情,那他是死也不会的,洋人已经把父亲害死了,难道做儿子的为了保命要投靠洋人?更何况复兴会是为全天下人之福祉,与国恨相比,家仇不报又算的了什么?临近枪毙的关口,张坤脑子里一片混乱,但聪明的他很快便让自己从杂思中脱出身来,他只望着远处的被暮色所覆盖的山峦,平静无比。
“预备……”行刑的军官又喊了起来,这次的调子他拖的似乎更长一些,但终于,他喊道:“射击!”
“砰砰砰……”又是一排枪响起。闭目等死的张坤在枪响之后却发现自己还能呼吸,身上似乎也没有受伤,他正在诧异恍惚的时候,冈部三郎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啪啪的给了高山会通两记耳光,大声的道:“张桑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你怎么能对他开这样的玩笑!”
他那边教训完高山会通,又疾步赶了过来,在几个日本兵绑着解绳子的时候,他对着张坤深深的一鞠躬,大声道:“张桑,在下管束不利,让您受惊了。”
张坤在冈部三郎教训高山会通的时候便明白这是日本人的算计,心中发狠,但是脸上却是微笑,“冈部先生太客气了。刚才我只是对贵国的牢房很是好奇,所以才让高山先生带着我参观了刑讯室,后面又想再看看刑场,体验下枪毙是什么感觉。冈部先生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