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辉祖的说法对也不对,蔡元培不好去说金主的不对,只是说道:“含章兄,似乎陆行那边越办越大啊,哎,才多少年,想不到那片荒地现在变得这样了。”
“呵呵,那边是在扩大。”虞辉祖高兴的道:“去年的烧碱就不够用了,今年不得不再次扩大,唉。这洋胰子可真是好卖啊。”
“你卖这么便宜当然好卖了。现在祥茂洋行老板伯基儿都恨死你天宝公司了。”来者是火柴大王兼荷兰银行买办虞洽卿,他现在越来越后悔只投入在火柴上面,没有在肥皂上面投入的更多一些,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啊,当初徐华封那个破不垃圾的小肥皂厂,谁会想到变成今天这样的巨无霸。特别是实验室那帮人想出来的法子,在猪油里掺了氢化豆油,那成本就直线下降,加上烧碱也是自产的,这样低的成本逼得祥茂肥皂的英国人哇哇叫。但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不正当竞争法的,陆行那边又在租界外并且有带枪护厂队,他想使坏也没处使,只能看着市场份额一点点的下来。
“嘿。阿德,这天宝公司你就没份啊,怎么帮着人家说话?”虞辉祖道。肥皂是一种高利润的商品,在天宝出现之前,沪上最出名的就是美查肥皂和祥茂肥皂。美查肥皂刚被天宝公司给买下来,现在能和天宝打对手的也就只有祥茂了,其实祥茂洋行只是一个贸易商,肥皂都是在英国国内生产,海运到上海销售的,这家洋行1892年成立,在租界关系很深厚,虞辉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对付。
“呵呵。”看着虞辉祖现在的口气这么大,虞洽卿直觉的很好笑,前年办味精厂的时候他可是钱多的直怕。“含章兄,这祥茂洋行可是沪上五大洋行哦,我们肥皂现在价格这个低,迟早要出事的。祥茂那个广佬买办陈炳谦找了我一次,希望能和咱们和解,大家订个价钱,不要两败俱伤啊。”
“什么两败俱伤啊。我现在还嫌价格定的高了呢。”虞辉祖知道自己的工厂在租界外,洋人拿自己没什么办法,而且肥皂公司入了不少大人物的股份,所以腰杆子硬的很。他对祥茂肥皂本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庚子年的时候,徐华封被祥茂洋行给告了,英国人说徐华封的广艺肥皂厂的商标“祥荗”是冒他们“祥茂”的牌子,徐华封当时在会审公廨力辩“茂”和“荗”之不同,后面徐华封算是背景深厚,在华人廨员的力保下没有判罚,不过被迫答应改牌。虞辉祖是知道这挡子事情的,所以对祥茂洋行没有什么好感,更对他们那个什么广东买办也没用好感。
“含章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前年和卜内门不也是这样协商的吗。”天宝公司的情况虞洽卿了解,但是祥茂的情况他更清楚,真要是弄不好,陆行那边可是要出事的。
“阿德啊,我就是生气这样的和解、协议。洋人占优欺负我们的时候,可有什么和解,可轮到我们占上风的时候,他们就来什么和解,这算什么事啊。反正我看祥茂就是不怎么顺眼,我就不信他还能把陆行用炮轰了不成。”虞辉祖今天不知道了,火气比较大,不过说出来的话让旁边听着的蔡元培心中一震。
第012章 濮兰德
“含章兄,今日是怎么了?似乎火气要比往日大不少?”蔡元培看着虞辉祖激动的样子,不由的问了出来。
“哎。还记得去年跟你说的江南局船坞之事?”虞辉祖道。
“记得啊。你不是说要把那船坞盘下去来,给大学堂做实习基地的么?”蔡元培想起来江南局在高昌庙的那个船坞来了,四十年下来只造了八艘轮船,修船也只有十一艘,船台根本就已经荒芜,虞辉祖看到就想把那里给承包下来自己经营。只是江南局早已经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目标,不说以往,便是去年湖广总督张之洞就建议江南局搬迁至湘东近矿之地,还亲自到南京与前任两江总督魏光焘商议此事,但因满清见张之洞权势日重所以反对而作罢。
说到江南局的船坞,虞洽卿兴致也上来了,他说道:“现在沪上船厂众多,最大者唯耶松、瑞镕、万隆三家,特别是耶松船厂,自庚子年合并祥生船厂以来,其在沪上拥有六大船坞,资本更有五百六十万两;而华商无非是均昌和求新两家,但即使是这两家中最大的求新厂,靠着老板朱志尧是东方汇理银行的买办,其股本也只有六十九万元,远不如洋商的小厂。含章兄你要是把江南船坞给盘下来,那沪上的船业可就更热闹了。”
“含章兄,结果到底如何了?”蔡元培可没管他什么洋人船厂还是华人船厂,他只想大学堂里的工学院有一个实习的地方,造船是系统性的工业工程,再也没有比造船厂更好实习的地方了。
“两江总督周馥大人早已同意,现已上书朝廷,就只待朝廷批复了。就是几家洋人的船厂在不断鼓噪,说什么以前两江总督沈文肃公(沈葆桢)在任时,曾与各国领事签订合同,江南局不准修造商船、各洋厂不准修造军装,由此说即使江南局售与华人,也不准制造商船。真是蛮横无礼。”虞辉祖道。江南局一直被朝野说为“大而无用之废物,以之糜费公帑则有余,欲其制造有用之枪炮则不足”,内迁不成则有两说,一说售与轮船招商局,后又改为交与华商办理,另一说为售与洋商,时人又说此为太阿倒持,反正是诸说纷纭却无一定规。本来招商局和华商是无力承购的,但是虞辉祖现在是沪上的味精大王、肥皂大王、铁路大王,优势宁波商帮中的实力人物,由其来接盘大家都还是信任的,特别是他在去年的慈禧大寿中竭诚报销,讨了慈禧的欢心,满清对其还是很放心的。
旁边虞洽卿也是首次听到江南局出售的消息,大吃一惊,不过他惊的不是准造不准造商船一事,而是江南局的军工厂,他道:“那里面的枪厂炮厂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