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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门是虚掩的,陈广寿刚喊了两声就被一本书砸了过来,嘭的一声,书砸在门上把陈广寿吓了一跳。又待了一会,陈广寿又道:“先生,沪上急电。先生……”

“交给参谋长。”里面一句话甩了出来。

“不是军报,是……是蔚丹出事了……”

里面沉默了一会,“他怎么了?已经出狱了吗?”

“不是,他……他被满清勾结洋人害死了。”

“放屁,牢里面不是有我们的人看着吗?”

陈广寿见杨锐这么说倒不知道说什么了,正当他还要喊的时候,里面椅子一响,一个脸色发暗、胡子拉碴的人把门拉开了,他没有说话一把就把陈广寿的电报抓了过去,看了一行就没有再往下看了,只听他说道:“哎!死了,都死了,怎么我不死呢?!”

“先生,你……”陈广寿好不容易见杨锐拉开门,马上就钻了进去,房间里只点了一盏马灯,但亮度却调的极小,细微的光芒下,陈广寿只见房间乱的一塌糊涂,各种写满了字的纸片扔的到处都是,他又看到放在小桌子上一点也没用动的馒头,不由的说道:“先生,你不能这样不吃东西啊。”

“吃东西又能怎么样,吃了他们就能活过来吗?”杨锐幽幽的道,一点也没有以前的生气。

陈广寿没有说话,只是把房间里的东西理了理,然后出门把外面的新鲜的馒头拿了进来,然后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估计便是现在杨锐的状态了吧。起初在起风之后的第二天早上,看见俄军滚滚而来,他还有些逃出生天的欣喜,这毕竟他带领着部队撑下来了,特别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虽有动摇,但最终还是坚持下去了,他为自己能在生与死之间做出选择感到高兴,这是以前的他做不到的,可是现在他却做到了,这对他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可是当他欣喜完之后,去到医护营,一阵阵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惨叫、一堆堆年轻却已经僵硬的尸体、一块块怎么扯都扯不够的裹尸布,这一切都让他的那一点欣喜消散的无影无踪。

从此他便开始恍惚了,他不知道怎么离开医护营的,不知道怎么到了铁岭,更不知道怎么到了四平,他整日都躲在帐篷里,屋子里,那也不去,什么也不说,他真不知道要做什么、该说什么,他在不断的否定自己——来东北就是个错误!选择通化就是个错误!参加日俄战争就是个错误!相信张宗昌就是个错误!和那个女人上床就是个错误!长着下面那个东西就是错误!……所有的所有都是错误!

杨锐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天,邹容的死讯让他不由的从自己躲避的墓穴里爬了出来,恍惚间他不知道怎么的拿着《革命军》便读了起来,从“扫除数千年种种只专制体制,”开始一直读到后面的“尔其率四五万同胞之国民,为同胞请命,为祖国请命……”方才不再那么的恍惚,不那么心如死灰。要死也要把一切都干完再死吧,他这样对自己这样说。

当杨锐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陈广寿已经高兴的在外面等着了,直待杨锐把脸洗了,把胡子理理齐、头发整整好之后,他感觉之前那个无比自信的先生又回来了。

“你去把渊士叫过来吧。”杨锐正拿起碗要喝粥,忽然想到之前的那份电报。

“是,马上去!”陈广寿跑也似的出去了。不待一会,杨锐粥还没有喝完,他拉着刘伯渊便回来了。

“蔚丹的事情小徐怎么处理?”杨锐的电报只看了个大概,现在只知道邹容暴毙,而且怀疑是满清勾结洋人医生干的,其他的他没看完就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