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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季同和往常一样,只是来到客栈的后门,按照暗号敲门之后,门便忽然开了。开门的是复兴会派驻在客栈的人员,他见到王季同也没用招呼,只是见王季同进来便把他带到蔡元康住的那几间专用住房,然后便退到楼梯过道上,在楼梯口立上“此路不通、打扫中”的牌子,并在一边守着。

蔡元康几人住的一个家属套间,犹如现代的楼梯房,几室几厅的。闻见约定的敲门声蔡元康就出来开门了,王季同进去之后只见厅里面还有三个汉子,蔡元康拉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书生说道:“这位是绍兴的徐伯荪君,以前在绍兴府学校监督,现在绍兴办一热诚小学,去年还去过日本东京看大阪博览会,结识了很多东京的留学生中的革命志士。早已是革命同仁了。”蔡元康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看来应该是和这位徐伯荪很是熟悉。

王季同也是面带笑意,和徐伯荪见礼,说道:“孑民兄早先提过伯荪兄,说伯荪兄乃绍兴之人杰,速来急公好义,当初若不是伯荪兄振臂一呼,恐怕绍兴的大善寺已经是天主教堂了。在下慕名已久,今日得见实在是有幸。”王季同早就知道今日所会之人的情况,这徐伯荪家世富裕,为人友善,向来仗义疏财义。而且关键他自己去年乡榜中了副贡,可以捐官,其表叔是前山西巡抚于廉三,其在任时政绩斐然,后来因病辞官,路过武汉时,为张之洞所挽留。有这一层关系,若是安排徐伯荪打入官场应该能有所成就,这对以后的根据地策略大有帮助。

徐伯荪则已经在蔡元康这里知道了王季同是何人,见他对自己昔日所为一些义举很时熟悉,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这大善寺本是绍兴城中的一处寺院,后面不知道为何被天主教徒看中,想强买之后建一个天主堂。庚子之后百官都惧怕教案,而天主教徒又买通一些市井无赖威胁寺中和尚,城里的士绅怕惹祸上身,敢怒不敢言,此时徐伯荪刚才日本回来,抱病在家休养,听说此事后登台演说抵制,激起众人反对,大善寺才得以保全。他定了定心绪说道:“伯荪所为都是些许小事,于国于民毫无帮益,小徐先生所为才是大事,伯荪等愿唯先生等马首是瞻,反清复汉。”

徐伯荪的话引起了另外两位的心声,他们也大声道:“对,国卿已经把复兴会的事情跟我们说过了,我等愿唯先生马首是瞻,反清复汉。”

蔡元康见王季同还分不清谁是谁,便指着年龄大的汉子对王季同道:“这位是竺履占君,嵊县金庭乡人氏,平阳党首领。”又指着年龄小精壮汉子说道:“这位是王季高君,也是嵊县人氏,乌带党首领,他们啊,不但能文而且能武,都是豪杰人氏。”

见两人向自己见礼,王季同不敢怠慢也一一见礼。这两人就是嵊县的会党了,特别是这个竺履占,02年的时候就是在嵊县变卖祖产,组织了平阳党,明以御盗,实则反清,手下甚多,虽不至于像传说那样号称万人,但令行禁止的有数百人。会党虽然不是复兴会所要争取的力量,但是这股力量不争取也是摆在那里的,而且有蔡元康的关系在,双方的信任还是很深厚的,王季同打算借此机会试试接触会党为今后发展根据地做准备。

诸礼既毕,众人坐下来详谈了。王季同不喜欢委婉,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代表复兴会真诚欢迎诸位的加入。我和诸位一直都没有亲会,只是由国卿与大家交流,因为复兴会有很多纪律,国卿那里很多事情也难以和说明白、说通透。诸位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在问我。只要在纪律的范围内,兄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王季同如此直白,徐伯荪、竺履占、王季高等都是对望一眼,微微一笑。徐伯荪最先发言,“国卿说入会之后,一切行动都要听会中指挥,只是不知道在会中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何确定?”

徐伯荪问的其实是复兴会的决策机构,因为蔡元康的等级比较低,他也不知道复兴会上层是怎么样的,是以说不清楚会中到底是听谁的,他才有此一问。王季同说道:“复兴会虽然是有会长,但是不完全是听会长的,会中内设有一个革命总会,现有会员七位,会中所有重大决定是都是由这个总会做出的。普通会员可以提出任何有助于本会的建议,但决定的权利在于革命总会。”见几人听的入神,王季同又介绍道:“复兴会有实业、贸易、教育、军事、文化、科技、内务七部,这些总会会员主要来自各个系统,每五年由众会员推选一次,得票多者当选并可连任。”

王季同说的几人都似懂非懂,只有徐伯荪听的入神。他待王季同说完又问了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那会中何时举事,我听说湖南那边已经有人准备举事了。”

类似的问题王季同已经被问过上百遍了,他喝了口茶,润了下喉才道:“复兴会的纲领里就有反清复汉,所以武装革命是绝不会变的。只是和其他人不同,我们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湖南华兴会成立不过一年就筹划举事,先不说举事成不成,就是成了那打下的地盘怎么治理?这点华兴会似乎没有想过。如今中国内外交困,满清虽说是不得人心,昏庸无能,但如果由我们来当政,要是做比他们还差那就是天下笑柄了。所以复兴会现在做的很多事情不光是想着怎么把满清赶下台,而是想着怎么上台之后怎么能治理好中国,有道是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见几人都在沉思自己说的东西,王季同停了一停再说道:“眼下会里商议的举事的时间定在慈禧死后,慈禧今年已经是七十岁,看样子也撑不了几年了。有他在满清就有个主心骨,这老太太主政朝堂几十年了,不但有魄力更有手腕,她在要想成功就难一些。不过要是她要再活个十几年我们就也是要举事,不过这得按照准备看,要完全准备好发动最少得六七年时间。到时候哪怕慈禧不死,也要发动。”

革命对于徐伯荪等还是个新鲜词,就算最早身体力行的竺履占也是02年才开始的,他们向来是怎么反清复汉,把满清赶下台,至于满清下台之后这天下有谁去治理、怎么治理还真的是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这就像在饭馆里吃饭,因为不合口味所以一心想把厨师换掉,但要真的换掉了由谁掌厨还是没有想过的。要真是像王季同说的,要是自己上台做的比满清还差,那就绝对是千古罪人了。徐伯荪、竺履占、王季高里面学位最高的是徐伯荪,但他也只是个副贡,竺履占和王季高只是秀才,这些人让它们治理一县一府他们还有些底气,但是要他们主持一省一国还真知道怎么摆弄。王季同的话把他们从打天下这一个层面直接拉到了治天下的位置。

沉思半响,徐伯荪起身一礼道:“小徐先生说的都是我等之前未想之事,谢谢伯荪受教了。”其他几人包括蔡元康也是站起来施礼,王季同不敢受,一一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