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军之事影响很大,现在三藩市保皇党的大同日报介绍的很多。作为影响力最大的华人自办报纸,陈宜禧还是看的,所以对戊戌以来的国内事件还是了解些。
两人交谈之后杨锐就给王季同发电报——为了保密期间,杨锐和商业那条线的联系都通过身在租界的王季同周转——让钟观光给美国这边发邀请电报,并且向美国公使提出华工修路返美限制的问题。很快,在第二天下午,陈宜禧就收到了发自北京的通化铁路公司的邀请函。当他拿着邀请函去找移民局官员的时候,他所有的要求都被同意了。很显然,有更高官阶的人对此事施加了压力,同意所有回国人员在移民局领取相关证件,只要凭此证件,回国人员可以在铁路完工后再返回美国而不受那个一年返回美国的限制。
很快美国报纸也报道了这一消息,认为通化铁路公司把安通奉铁路交给美国公司修筑是明智的行为,并且对政府开放华工回国返美的限制也表示了认同,认为这个举动最少能让几万华人在三到五年的时间里不和美国工人抢工作。在媒体一片歌颂的背景下,广德公司开始被各种人物拜访,华人自不必说,很多与铁路有关的供应商也频频求见,一吐昔日广德低三下四求他们的恶气。
杨锐正睡的香的时候,房门又被打开了,然后就是一个声音说道:“杨仔,起身咗,十点多咗,日头晒屎窟咗。”杨锐一听就知道是陈宜禧家阿婆的声音,她也是广东人,老公早死之后就陈宜禧家帮忙做事,陈家的那些孩子都是她带大的。杨锐这些天本来要住旅馆,但是陈宜禧怎么也不愿意,非要杨锐住他家,不然旁人就说他没有待客之道。杨锐想到美国的饮食,欣然允诺。这陈宜禧本为新宁人,家中饮食和洛伦索马贵斯相似,很是和杨锐的胃口。每天都好吃好喝招待之余,杨锐的懒病发作,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其实也不能怪他,从五月份以来,他都是承受巨大压力在硬撑着,好不容易在洛伦索马贵斯稍微轻松了些,但是在学生们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睡懒觉,而且还要身先士卒作榜样,而为了日后保命他也不敢丝毫松懈,日夜苦苦操练。好不容易诸事办完,又有这么一个好吃好喝的地方,不睡懒觉那才怪了。要是不革命,他简直有些不想走了,西雅图不知道为什么,虽在北方但气候也不是太冷,真是个好地方。
当然,如果没有佣人阿婆的话那就更好了,她在家里是老资格了,见杨锐年纪和少爷们相仿,天天睡懒觉就不得不来打搅打搅。阿婆进来就拉开了窗帘,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杨锐对阿婆的行为毫无怨言,迷糊的就起床了。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的家里,每天睡懒觉被妈妈揪起来。等杨锐起床到了饭厅,陈宜禧却在那里。杨锐睡懒觉被抓有点不好意思,陈宜禧平时中午都不回家,这次回来却见到自己睡懒觉。
陈宜禧没有去猜杨锐的想法,只说道:“你要找的司徒我已经找到了,他现在在波士顿,还有就是铁路测绘的人已经确定了,下周就可以去,我也去。”
他扔出来的两个消息都很让杨锐震惊,一是司徒美堂现在似乎不这么出名,他居然也能这么快的找到,再就是他自己也亲自回国,要知道他老人家已经六十岁了。杨锐吞了下口水,说道:“陈先生你也要去,东北的冬天要比这里冷多了,那里野外可是零下三四十度啊。不行,不行。”
陈宜禧摇摇头,很是坚定的说道:“这是我们华人自己修的第一条铁路,我怎么不能亲去看看。我若这次不去,那要等到战争之后才行,我不放心。”
杨锐之前为了他早点派人,所以把战争对交通的影响说的很严重,现在产生了恶果。他忙道:“先生,先生,听我说,听我说。这战争只会纠缠在旅顺一带,至于安东,我估计明年下半年就可以通行了,先生有美国国籍,日本人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先生还是夏天的时候来,到沪上可以做公司的汽船到通化,也可以从安东走陆路到通化,顺便查看地形。”
杨锐说的他还是不信,“这战一打起来,那能那么快就完结。你不要骗我啦。我的身体虽不算好,但绝对不差。西雅图也是北边啊,这里的冷我也不怕啊!”
杨锐辩解道:“先生,日俄他们在乎的是东清铁路,日本要抢的也是那条铁路,至于安东那边只是个前哨站,那里什么也没有,没什么好争的。”
铁路的重要性陈宜禧是知道的,闻言有些相信了。杨锐马上加码:“先生还是明年夏天的时候来吧,到时候不管打不打仗,我都保证接先生去通化。”
见到杨锐的保证,陈宜禧方才放过此节,说道:“那个司徒美堂在波士顿,在当地是一个大佬啊,是安良堂的五叔。”
杨锐点点头,说道:“安良堂,五叔?”他记得应该是致公堂啊。
陈宜禧答道:“是啊。他在安良堂排行第五,所以叫做五叔。听说他为人倒是很仗义的,以前还帮大家顶过罪坐过牢,所以人望很高。你要让他过来嘛?”陈宜禧知道杨锐在下个月就要回国,波士顿在美国的东北,从这里过去要八九天,来回就差不多二十天。
杨锐也纠结这个问题,心里直呼冤枉,早知道就让容闳帮忙找人了,看地图这波士顿就在哈特福德旁边,真是失策啊。陈宜禧在西部华侨里威望很高,以他的名义找洪门通知司徒美堂来三藩市一次也未必不可。但是这样做确实不好,不管怎么样是自己找人家帮忙,这样叫人家过来实在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