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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观光还没有说完就被杨锐打断了:“你这样去没有个计划怎么成,你先把所想的写下来,我们再一起讨论修改,等有了个大致的东西,再去找徐先生,再劝徐先生为会长,然后交由其他同仁讨论,最后呢大家约个时间在沪上开个会,以宣布协会成立。”杨锐借鉴现代的方式,想先建立一个学会,这样以后再要是搞什么研发就事半功倍了。

钟观光见杨锐说的靠谱,就立马找纸笔写计划去了。杨锐则仔细看寄来的简历,投化学工程师的只有一人,是个叫威克·麦克尼尔的美国人,简历上没有化工厂的工作经历,看经历只是应该中学还是小学学过化学,应该也当不了用的,投账房简历的有五人,看了年龄直接把两个二十多岁的淘汰,剩下三人都是中年人,学历什么的自然没有了——我大清要么都是秀才、举人什么的,小学、中学毕业生还要等几年——有两个在洋行里做过账房,另外一个则言自己虽然在华人商行,但也是通晓西人会账之术,却没有什么证明可以让人信服,杨锐也就把他也淘汰了。

又过了两天,钟观光的协会计划写好和杨锐讨论完毕就又去找徐先生去了,徐先生看毕也觉得这是培养人才,振兴国货之善法。当即同意以他出面联络众人,至于会长之职绝不受的,最后好说歹说,只同意成立大会时由大家公推,要是众人抬爱也会接受。钟观光见状也就只好等大家公推了。

这几天杨锐的生活又规律化了,一天的行程是这样的:早上六点就起床了,没课的话上午去仪器馆呆两个小时再回家,如果有课那么下课后再去科技馆呆到中午了;中午都是在上次那家茶馆吃饭,顺带再喂喂那只流浪狗——茶馆老板对他很熟悉了,要知道这么每天都来一人一狗到这吃饭的,想记不住也不行啊。那狗也聪明,中午时候就在这等着,见了杨锐总会蹭上来,欢喜的摇尾巴。昨天还跟着杨锐到了如意里,杨锐也没拦着,只是怕黄太太不喜欢狗,没敢带进院子里——下午和晚上就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争取早点弄完那两本书稿,那可是两千块啊,这边味精厂可是等钱下锅的。

这一天上午没课,仪器馆里杨锐跟钟观光商量说要把工厂的架子先搭起来,杨锐的方案是大家组成股份公司,公司前期募集两万块为股本,发明及生产专利作价以五千块入股,这其中杨锐占四千块,钟观光占一千块,余下的一万五千块杨锐把书稿版费的三千块全部投入后再认两千块,这样两万块的总股本剩下一万块的缺口,这一万块就只能争取大家投资了,适时如果开厂本金还不够,那么就要再次筹资。

钟观光对专利占二成半股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感觉他拿这一千块不妥,毕竟自己只是在协助杨锐,如果杨锐没有在仪器馆里做实验,这也没他什么事情,杨锐心里知道自己的斤两,强调说如果没有你的话进度不会那么顺利,而且后续很多事情没有你没法办啊,听杨锐这样说钟观光还是不同意自己空占半成股份,最后决定,改由仪器馆占这半成股份。

同时,杨锐还要他尽快去找盛宣怀,尽早把味精的中国专利先拿下来,虽然这个时候没有专利法,发明不被国家承认的,但现在商部的势力大,商部承认也基本等同于国家认同了,另外重要的就是务必通过仪器馆在日本的关系成立一家小型会社——其实就是有个名字和执照就好了,再以这家会社的名义申请在日本的味精发明和制造专利,这样可以先把东亚这边的专利先抓在手里,至于欧美各国,那么就只有后面再想办法了。这个时代在国外申请专利对于华人而言没有丝毫保护的作用,杨锐这么做只是要这么个名义——若是自己不申请反倒被别人申请那么一打官司自己更惨——专利的内容造价即可,不必把真的东西写进去。

至于仪器馆这边,虞辉祖和虞自勋那里由杨锐去谈,希望他们可以入股,而最近因为实验在仪器馆这边的花费,就要等账房找来之后,再将所有的花费都算一下,支付费用给仪器馆。这点钟观光也很同意,毕竟这仪器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诸事商量完毕,钟观光匆匆忙忙的去了,也把杨锐写的项目书以及味精样品带走,好去找人盛宣怀。杨锐在仪器馆里没见到虞辉祖,只有虞自勋在,就想等明日再和他们谈谈,当下给几个选定的账房回信,约他们在下下个礼拜的礼拜二,也就是西历12月23日上午八点半面试,那个装蒜的美国人也约在这天,面试地点就在仪器馆,他发完信件不由埋怨这时代没电话,要不然可以体会下后世那些hr通过电话撩拨面试者神经的感觉。

第015章 专利(二)

盛宣怀此时饭也没吃,正在书房生闷气,这半年他可是流年不利,忧心不已,搞得茶饭不香的。因为家父离世,按照惯例是要丁忧开缺的,家父离世不提,最近花费心血开办的南洋公学又闹学潮,学生一小半退学,最后虽然劝了不少回来,可造成的影响实在不佳,他虽然每天不出家门,但是报纸也还看的,外文报纸上面也纷纷刊登南洋公学学潮的事情,上面所言都是站在学校立场的,而华文报刊倒莫衷一是,有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苏报在使劲给退学学生说话,极力鼓吹学生民主之类,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这些报纸真是该死!盛宣怀如此想——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眼球经济,但却明白为什么这报纸这么鼓吹。

其实南洋公学的事情再怎么乱也动不了他的根本,能让他忧心的只能是电报、轮船两局被夺,这才是他的心血和根本所在啊,因为他丁忧在家,朝廷想乘他不在,把这两局的收入全部收归户部,盛宣怀自然不肯,可自己目前实在没办法出面,就请了袁世凯帮忙,毕竟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去年可是他极力推荐,袁世凯才能由山东巡抚坐上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这个位子的,可谁知道袁世凯却是个白眼狼,也是和朝廷一个心思,想趁他丁忧开缺之际,欲把电报、轮船两局收归己有。他心中暗想,看来电报、轮船两局是保不住了,这两局不保,那么汉阳铁厂就难以为继了。在盛宣怀的谋划里,这汉阳铁厂现在局势糜烂,是要靠轮船、电报两个现金牛养上个几年才能盈利的,这也是他当初敢接受张之洞留下的烂摊子的底气所在,现在若是这两头现金牛一去,那汉阳铁厂资金就要断了。

盛宣怀正忧心这汉阳铁厂如何办下去,他的文案张美翊在门外说道:“大人,适才宁波钟宪鬯来拜……”

盛宣怀正在郁闷中,特别是袁世凯的忘恩负义让他很是愤怒,向来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他居然给别人背叛了。他心里怒极,脸上却反而平静,打断了张美翊的话,不客气的说道:“不是说了不见客的吗!哦……,钟宪鬯,我记得他,上次浦东造磷厂不是没办成么,这次他过来干什么?”

盛宣怀还是记得钟观光的,而且还是很喜欢他,曾委婉的让他有难事可来拜访,而之所以厚爱这个年轻人,却是因为他依稀从这个悉心办实业的宁波人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张美翊在门口根本不敢进来,自从朝廷要收电轮两局开始,盛大人脸上就看不到笑容了,更严重的是,自从前几天直隶总督袁大人来过之后,就时常听见里屋砸东西的声音,大人现在语气这么平静,但以张美翊多年来的了解,大人现在一定是怒极了,真是悔不该喝了钟观光的迷魂汤啊,这么冒失的跑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