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祁道:“说不得,还是我走一趟。皇上正在秦凉一带,形踪当不难找。我本就是一个乡下丫头,穿上这袍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一点也不像个公主。我再换回寻常装束,保证没人认得出。”

马超道:“不行,不行。你一个人在道上走,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栾祁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以前我也常一个人到处走,不也没出什么事?我们这些乡下人没你们城里人精贵,你就放心吧。”

马超道:“你若非要去,那我得跟着,不然我可不放你去。”

栾祁笑了,道:“你这张脸凉州大半人都认得,这个秘密还能保得住么?”

马超无可奈何,道:“我是说不过你,不过你要一个人去送信,我说什么也不答应。”

栾祁偎在他怀里,伸手揽着他的脖颈,道:“你对我好我知道,可这事总要有人去做啊!这可不是小事情,不仅关系到皇上个人的安危,还关系到全天下老百姓的安危。一般人不知轻重,万一干砸了,咱全家都得跟着掉脑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我本就是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扮回原来的装扮一看就像是个逃难的,在道上走,没人会在意的。这不,上次去濮阳求贾军师帮忙也是我一个人去得,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你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应对这场叛乱,别竟替我操心。”

马超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事……士元足智多谋,这事非同小可,咱要是同他商量商量,再作区处。”

栾祁道:“士元正在同秃发部的人商量议和大事,也是忙,咱可不能再拿这些事情去烦他了。”

马超仍要劝说,栾祁撅起小嘴,道:“我是皇上的女儿,阳平公主,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马超一脸无奈,道:“好吧,好吧。就依你,我的小公主。”

次日一早,栾祁找来一件她先时做丫头时穿过的破衣烂衫换上,将银筒往怀里一揣,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脸上一抹,将一个打满补丁的破包袱往背上一背,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一个家里遇上灾荒,实在活不下去,赶往他乡混口饭吃的穷苦人。她在家里和马超洒泪而别,毅然就道,南下秦州,寻访刘备。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着。”世人都憎恨小偷,是以防患甚严,家里又是防盗门,又是防盗窗,里三层,外四层,就连一辆破自行车,也是东一把锁,西一把锁。可是只要给小偷盯上了,门再多锁再大也是枉然,就算能成功防他一千次,这第一千零一次保不齐还得出事。要想免了终日提心掉胆之患,就得从根上做文章,让小偷不再掂记着,可这话好说,这事却不好做。当年蔺相如完璧归赵,咸阳邯郸相隔千里,两国又正交战,兵荒马乱,这和氏璧可是个抢手物件,它怎么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了赵国?这就是蔺相如的高明之处,他从使节中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人,穿着最破烂的衣服,将和氏璧缠在裤腰带里,登程上路。就这么着和氏璧虽无大队兵马的护送,照样平安返赵。要是有大队人马护行,明锣开道,这和氏璧怕是不到半路就不翼而飞了。近代南非采出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钻石,英国人将之据为己,打算将它送往荷兰由高手匠人切割加工,镶在女王的王冠上。这东西和和氏璧一样,可是能让全世界小偷乱流哈拉子的,这如何运送可是个大问题。估计当时有一位英国高人熟读中国历史,知道完璧归赵的故事,于是也来了这么一出。英国人放出烟雾,扬言要派出一整支舰队护送宝石前往荷兰,可这队重兵小心翼翼保护的其实只是一个空箱子。真正的宝石却揣在一个千挑万选出来的高手的口袋里。那人扮成一个三流小职员,坐着三等舱,口袋里放着的却是让全世界小偷垂涎三尺的第一流钻石,平平安安到了荷兰。要是哪个小贼往那小职员的口袋里一摸,估计当场就能笑得七孔流血而死。

如今栾祁整了这一出,倒和完璧归赵有异曲同功之妙。她本就是个穷苦人出身,这换上原来的行头,再稍微化了化妆,整个人看上去像老了十来岁,在道上就显得亳不起眼。沿途虽有经过不少山寨,可是山上的土匪见她那穷酸样,根本提不起劲去劫。一切都如她所料,没有人会去打她的主意。在道非止一日,这日她到了金城。其时天色已晚,城门马上就要关了,她是个女子,自然不敢夜宿荒郊,紧赶忙赶,终于在城门合上之前进了城。她走了一天,肚子乱叫,进城之后直奔饭馆。

金城是个边垂小县,一到晚上,路上行人稀少,显得十分冷清。栾祁路过一条暗巷,忽然从巷子里窜出两人,一闷棍打在她头上,另一个手脚麻利的拿布袋套在她头上,背在身上,转身窜进巷子里。

那两人一人提着截树棍,头前走着,一人扛着布袋,随后跟着。他们穿过几条街,拐过几条巷,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木屋前。当先那人开门进屋,点起了油灯,揭开屋子正中一块木板。另一个背着布袋走下甬道,来到一间石室。

十来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五花大绑,靠墙而坐,见到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哭。那两人也不理那帮娘们,解开系在布袋口的麻绳,将袋口往下一捺,上下打量。先前打闷棍的那人眉头一皱道:“老五,你什么眼神,这样娘们也让我下手,哪个窑子肯要?咱哥俩这几天手气正背,输了不少银子,听人说有这种不用出多少力气就来钱的活,咱也入了伙。唉,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当真邪门,赌钱总输,做买卖也这么不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是这般模样,咱这怎么和上边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