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羕听他这么说,放心不少,谢了接过。说话间,二人到了府衙,公务一毕,彭羕于后堂置酒为马超接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彭羕说起话来舌头打卷,已有七八分醉了。马超终日和张飞、赵云、孙礼这些老酒棍拼酒,自是千杯不醉,见他醉熏熏的,微微一笑,举起筷子在酒爵上轻轻一击,发出当的一声响,叹道:“唉。”
彭羕道:“孟起贵为都督,前程似锦,何故叹息?”
马超道:“我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你。”
彭羕心有所感,问道:“哦,为我?”
马超道:“可不。永年才具秀拔,本该与孔明、孝直、元常、士元等当世名士比肩,奈何外授小郡?皇上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有些轻率了。”
彭羕借酒醉,恨骂:“老革荒悖,我必有以报之!”
马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爹爹原先割据西凉,为一镇诸侯。他百年后,我就是西凉王了。怎奈我一时不明,中了贾福那厮的诡计,致有今日。我亦怀怨心久矣,恨不得时耳!”
彭羕道:“孟起且宽心,时机很快就来了。”
马超摇摇头,喝了几爵苦酒,道:“你休要拿话宽慰我。如今那老奸江山稳固,如日方中,如何能有机会?”
彭羕道:“子度与陇西王早就对这厮十分不满,密谋起事,如今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大举。介时公起本部军马由西凉南下,我与孟达、陇西王各起义军为公外应,京师自有我们的人,可为内应,诚如是大事可图矣!那时候公进可以开创帝业,稳坐龙庭,退亦可以割据江山,长保富贵,岂不胜过现在寄人之下,看人脸色行事?”
马超喜道:“先生之言甚当,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我爹爹尚在京城,恐老奸加害,不可造次行事,容我回姑臧与家中长辈商议,再作区处。”
彭羕醉糊涂了,想了也想就答应了。马超还想进一步套问,可彭羕却不给他面子,趴在案上睡着了。马超摇头苦笑,辞出太守府,自回馆驿。次日马超借口欲速回武威商议大事,草草巡视了城防,胡乱表扬彭羕几句,带上随从,径回姑臧。
安西都督府内,马超在书房里来回乱走,一边走,一边怒叫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厮自己想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拉上我。我们在前线拼着老命杀敌,这才打下这片锦秀江山。我们这样做图什么?就图个升官发财?还不就是图老百姓能过个安生日子,不用整天提着心掉着胆。好不容易不用打战了,这帮王八糕子却想着造反,让天下重回四五分裂,大起内讧的老路上去,那样我们的血不就白流了么?那些弟兄们不就白死了么?他们只顾着自己快活,就没想过老百姓要遭多少罪,这事如何能成?哼,你们洗净脖子等着吧,看我怎么办你们!”回到矮榻上坐好,提起似有万钧之重的毛笔,费了老大劲才写就表章一道。要不是这事实在太大,他也不必费这么大事,早就叫属下代笔了。
他取来孟达写给彭羕的反信和表章卷在一起,放入银筒之内,严加封固,抬手便要叫人。栾祁急忙制止:“你想把这信送到哪去?”
马超道:“这信如何能交给旁人,自然是送到皇上手里。”
栾祁道:“皇上夜梦神仙来会,叫他斋戒一月,诚心祷告,如此则神仙可致,不死药可得。皇上醒转后依梦中所示,于清凉阁斋戒祷告,不见外人,一应军机大事均由孔明先生代拆代行。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你要是把奏章送到秦州去,万一半路上有个闪失,皇上的行踪可是全暴露了。这么大个罪过,你能担当得起?你这个人就是性子急,凡事也不考虑清楚,就风风火火的干起来,将来少不了要吃大亏。”说着拿指头在他的额头上一杵。
马超恍然大悟,握着她的手道:“你又救了我一次。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