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瑛怒道:“中原人怎么了?”
窦兰道:“中原人懦弱无用,什么也不会,真不知拓跋哥哥怎么会看上你。嗯,八成你贪图富贵,死缠烂打,要他带你到草原来。”
杨瑛满脸通红,挽起袖子,摆了也不知是什么掌的起手式,叫道:“谁说我贪图富贵的?说实话若不是力微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这个破草原我才不来呢?”
窦兰道:“哼,敢说我们草原破,你们中原才破呢!”
杨瑛抢上两步,道:“你再说一遍。”
两人原本只是情敌,为了一个男子争风吃醋,仅此而已,也不是真的不可调和。可是两三句话不对付,两人竟开始互相攻击对方的民族,这样一来矛盾就上升成为民族仇恨,当真不可调和矣。起初杨瑛见窦兰是窦宾之女,不愿惹事;窦兰见杨瑛是拓跋力微之妻,不愿生非,两人只是相互抵毁,可越吵越凶,终于大打出手。杨瑛忍无可忍,也懒得再浪费口水,冲将上去,抡拳便往她面门上击去。窦兰见她率先制造事端,怒不可遏,也是一拳往对方左眼打去。这一招以攻为守,攻的是杨瑛眼目要害,武学中所谓“攻敌所必救”,敌人再强,也得乖乖回手自救,那就摆脱了自己的危难,原是极高明的打法。不料杨瑛盛怒之下,脑袋烧糊涂了,竟不躲避,手臂继续递出。砰的一声,两拳虽分先后,却同时击中对方。杨瑛左眼中拳,肿起老高;窦兰鼻梁中招,鲜血长流。两人两败俱伤,更加愤怒,也就不顾得章法,抱在一团,乱扭乱打,乱踢乱踹,一面打还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
临近毡包的族民见二女斗殴,吓了一跳,赶忙报与拓跋力微知晓。拓跋力微正和族人在阴山南麓打猎,听说这事,大吃一惊,忙策马回转,见二人仍拳打脚踢,斗得个不亦悦乎,一叠连声叫起苦来,忙上前相劝。可是二女争夫,和寻常武人相斗大为不同,两人都已处于半癫狂状态,出招已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拓跋力微武功虽高却也架不住乱拳相加,一个不留神,面门和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一记,好不疼痛,二女见情郎中招,这才冷静下来,同时相搀,两手相触,不由得对看一眼,下意识笑了笑。一笑可泯恩仇,可二女这一笑,能不能起到这个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瑛笑了一笑,便觉不妥,一把将窦兰推开,从怀中掏出金创药,小心翼翼的为拓跋力微上药。
拓跋力微见二女不再放对,放心不少,问窦兰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窦兰被打得鼻青脸肿,正没好气,道:“没事难道就不能来了?这是爹爹的草场,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管得着么?”
杨瑛白了她一眼,道:“草原人就是不可理喻。”
拓跋力微道:“你们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扯到草原人和中原人之间的矛盾。”
窦兰定了定神,气消了大半,对拓跋力微说道:“我找你真有急事。是这样的,河西诸部得了阴山之北草原,实力大增。他们中绝大多数部落不愿寄人篱下,受轲比能的领导,相约反叛。轲比能辛辛苦苦的忙了一场,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自是暴跳如雷。可是他的部落屡屡出战,已疲不能兴。于是他令爹爹及附近几个小部落连和起来攻打河西诸部。爹爹知道你急于想要收复失地,决定用你为将,拨一支军马由你指挥,和他一起出征。我知道这个消息,便自告奋勇来通知你,哪知却遇到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杨瑛这才知道窦兰找拓跋力微不是为了联络感情,而是真有要事,一脸歉然,道:“不好意思,适才我太也无礼。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了,求你别见怪。”说着盈盈拜倒。
窦兰见她主动退让,也就不为己甚,道:“我适才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别见怪。”
拓跋力微听说窦宾要用他为将,去打河西诸部,自是激动万分,也就无心去理会二女之间的小恩小怨,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咱马上赶回部落。”
没鹿回部中军大帐,窦宾瞧了瞧窦兰,又看了看杨瑛,登时明白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屁事了,当下也不多问,对拓跋力微说道:“最有附近的部落都在说当年你爹爹在世时,对我如何如何。而我不但不替报仇,还让你到边远地区牧马,当真忘恩负义。”说着长叹一声,道:“这帮小人,没事就会瞎咧咧,哪里知道我的难处。你爹爹和我亲如兄弟,你的仇其实也就是我的仇。可这仇我不是不想报,而是没法报。河西诸部原本就比我没鹿回部大许多,加上他们新得了阴山以北的匈奴故地,声势更盛,就是十个没鹿回部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我若是一时意气用事,为你报仇,怕是连我也要不得好死了,这一节你需得理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