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那条小河虽近却无人敢踏足,浆洗衣服须跑一大段冤枉路,到小河上游河西村人不常涉足的所在去洗,甚是麻烦,也甚不安全。栾祁人虽然残疾却甚是聪明,于这件小事中看到了商机,主动替村里人浆洗衣衫,收取些许费用,以资家用,再加上好心人接济,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倒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她年纪越来越大,渐到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可她天生残疾,样貌太也丑陋,村子里的帅小伙子自然看不上她,那些大龄青年、钻石王老五之中倒也不乏不看长相看内心的有识之士,想要将她娶回家来,可听相士说此女命相格局乃克父克夫之命,娶将回来,指定大祸临头。那年头山僻小村的愚民哪有什么文化,听相士言之凿凿,又回想她过往种种,不免信以为真,于是打消此念,是以她年岁已大,仍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少年人好色慕艾乃人之天性,每当春暖花开,花好月圆之时,她难免心神荡漾,对月长叹,不过谁叫她样貌长得太对不起观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这日一大早栾祁依旧夹着一只大木盆,里面盛着一大堆衣衫,到小河上流五十余里处去洗。隆冬时节,天亮得晚,虽是卯时时分,四下仍是黑漆漆一团,看不清道路,好在这条路她已经走得不爱走了,既便是闭着眼睛,也是步履如飞,绝不会失足掉进道旁田中。只是凌晨时分,寒风凛冽,刮面如刀,吹得她牙齿格格打颤,两只小手冻得发紫。她身性倔强,当此恶劣环境也毫不服输,哼着山歌,提气急奔,奔了一阵,身子渐暖,脚步也越发快了。她行至一片长草丛中,忽地长草丛中传来一阵怪声,似有人在哼哼唧唧、低声吟哦,可声音太轻,不知在说些什么,更不知是人是鬼?饶是她胆子甚大,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侧耳仔细一听,那怪声忽地消逝不见,只余呼呼风声。
栾祁笑了笑道:“原来是我听错了,只不过是风声,我真会自己吓……”刚说到这里,忽听不远处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水……水……火……火……”
这声音虽轻,栾祁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额头上背上汗水又是涔涔而下。她定了定神,寻思草丛中像是有人遇到危难,不可不救。当下她大着胆子,拨开长草,低头一看,只见草丛中趴着一个男子,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过大头向下,看不清样貌。
栾祁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人听得呼声,醒了过来,叫道:“火……火……快跑,快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说完又晕了过去。
栾祁知他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难,有些神智不清,心下恻然,将木盆放到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扛着他一步步走回村子。
第545章 傻男丑女
甫到村口,便见一中年汉子扛着一柄斧子迎面走来。栾祁定睛一看,却是栾乐。栾乐为人和善,平常对她也颇为照顾,不像其他人见到她时便敬而远之,退避三舍。栾祁刚想同他打个招呼,猛地想起自己搀着一个陌生男子,不禁脸上一红,当下只作没看见,低头走路。
栾乐起了个大早,正要上山砍柴,走到村口,朦朦胧胧中却见一女子搀着一男子进村。心下大奇,凝目望去,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栾祁,心中又是一惊,道:“这不是栾祁么?你不是洗衣衫么?怎么又回来了,还搀着一个男的,他是谁?”
栾祁见没躲过去,双颊晕红,好似火烧,嗫嚅道:“这个……这个……我……我……去……洗……洗衣……服时,见……见到他趴……趴……在草丛……丛里,像……像是受……受了重……重……重……”她原本说话就结巴,这一又羞又急,更加说不清楚。
栾乐头在如斗,道:“好了,我明白了,你见他受了重伤,觉得他很可怜,就将他搀了回来?”
栾祁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低下头来,目光不敢和他相接,轻轻的点了两下。
栾乐问道:“他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么?”
栾祁摇了摇头,栾乐问道:“那他姓什么叫什么?”
栾祁摇了摇头,栾乐道:“你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救了他来?万一他姓高,被村里人知道了,连你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