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点了点头,取过锦囊,拆开封固,取出帛书,展开一看,长眉一轩,辩识半晌方看得明白,叫道:“军师之意竟与我暗合。”将帛书递给赵云。

赵云同贾仁禄混久了,对他那出神如化的书法已是见怪不怪,接过一看,沉吟道:“以逸待劳。好,就这么办。”下令道:“传我将令,众军各就各位,严守关隘,敢擅自出战者,斩!”

过不多时,张鲁便差杨任领军五千近抵关下辱骂挑乱。赵云昂首立于城楼之上,任其辱骂,微微冷笑,只是不出。杨任骂了一个时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实在是骂不下去了,颓然而返。张鲁见赵云不出,怒不可遏,欲强行攻关,又怕损失惨重,折了威风,于攻打益州不利,于是强压心头怒火,令杨昂再领五千军马前去挑战。

如此这般,轮番骂阵,从卯时一直骂到了午时将尽,赵云仍是不出。其时已是四月,天气炎热,正午时分,阳光从头顶上直射下来,张鲁军将士只觉身处蒸炉之中,挥汗如雨,嘴唇干裂,急欲喝水。

张鲁虽说是亲临前线,却躲在阵势最后,坐于胡床之上,令兵士打着扇子,喝着小卒献上的清茶,连声叫道:“热死了,热死了,赵云怎么还不出兵啊,这小子八成是怕了我们了。”

便在这时,军阵之中大部分兵士受不了太阳酷晒,骑兵纷纷下马坐地,步兵则解衣卸甲,拿着长袍当扇子,不住扇风。更有不少胆大的兵士,不顾军纪,偷偷溜出阵去,窜到小溪、山泉之旁取水来饮。统兵将领自然也是看到了,不过心想守关军马肯定是害怕了,不敢出战,便争一只眼,闭一只眼,反叫那些兵士多取些水来,给自己饮用。

法正低头望去,见张鲁军锐气尽堕,疲倦已极,队伍紊乱,微微一笑,道:“将军可出矣,此万世一时之功,就看将军的了。”

赵云点了点头,手提银枪,飞奔下城,一跃上马,把枪一招,大声叫道:“开城门,与张鲁决一死战!”手下三千藤甲兵被骂了半天,本就不忿,虽听不懂赵云言语,但一见他上马挥枪,便知要出战,热血沸腾,纷纷乱叫道:“决一死战!”

法正微微一笑,手一挥,关上战鼓齐鸣,震天动地。关门开处,赵云军两眼冒火,如潮水涌出,着地卷将过去,好似三千头恶了三四天没吃东西的恶狼陡然间见到一群肥羊出现在眼前一般。

张鲁军不意赵云军马骤出,大失惊色,纷纷站起身来,穿好衣甲,拿起兵器,仓促应敌。不少兵士用眼角余光乱瞥,找寻路径,准备跑路,赵云远远望见张鲁军阵散乱,心中大喜,长枪舞动,一马当先,率先驰入阵中,见人便挑。银枪到处,所向披靡,眨眼间便有十余人丧生于他的银枪之下。三千藤甲兵半生窝于南蛮,哪曾见过如此英勇异常,如天神一般的统帅?受其感染,大声呼喝,狂奔而前,冲入敌阵之中举刀奋斫,转瞬之间,剑阁前血花四溅,数百人连衣甲尚未及着好,便莫明其妙的往生极乐了。

张鲁自从得了汉中之后,便从未出兵向外扩张,手下军马极少作战,经验不丰,从未遇到如此骁悍异常,如狼似虎的军队。再者已方的刀剑劈在对方身上,竟若隔靴搔痒,毫无用处,而对方的大刀片子劈将下来,便鲜血长流,肢断头飞。张鲁军被烈日暴晒半日,本就疲惫异常,毫无斗志,再经眼前这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对敌的古怪兵士一冲,更加无心恋战,纷纷放下兵器,四下乱窜,军阵登时乱作一团。

赵云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便冲出了数百步,正行间,忽听一将大声喝道:“贼将休得猖狂,杨任在此!”提缰纵马上前,举刀便劈。

赵云举枪一格,顺势一枪刺去,杨任忙回刀挡架。十余合后,赵云越打越快,手中银枪如狂风骤雨一般,径向杨任刺去。杨任唯见漫天枪影,此来彼去,实不知真枪到底在哪。一愣神间,手下略慢,右臂早着,闷哼一声,摔下马来。

赵云正欲上前擒拿杨任,忽地瞥见远处一面杏黄大纛临风飘扬,心想大纛之下必是张鲁所在,败将无用之物,若是擒得张鲁,敌军军心动摇,岂不稳胜?一想到此,也不去理会张鲁所在护卫必然严密,双眉一挺,一声断喝,舞开银枪,纵马向大纛奔去。

杨任翻身落马,自负必死,闭目以待,哪料赵云却向前奔出,自己因此捡回小命一条。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见十余名藤甲兵正向这里狂奔而来,不敢恋战,迅速撕下一片衣襟裹住伤口,转身向阵后奔去。

赵云一心要擒贼擒王,径往大纛所在奔去,所行之处,军阵越来越厚。张鲁军兵挺刀举戟上前拦截,赵云一路冲杀,银枪到处,当者立毙,顷刻间便刺死了无数兵士,杀了十余员战将。张鲁军一阵惊乱,赵云已透阵而过。眼见大纛越来越近,原本模模糊糊,现在已然清晰可见。回顾身后仍有五百勇士不离不弃,紧跟而至,心中一喜。用枪一指杏黄大纛,叫道:“想要建立不世之功的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