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那是少年给自己的答案,也是给他们的答案。徐清到了纯元瓷协,许小贺已经在门口等,高雯坐在会议室最前排。
她踩着五公分高跟鞋,穿一身银灰色套装,头发别在耳后,一张脸素净清爽,看似没有任何装饰,也没任何威胁,可她每走一步,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都让人发憷。
她身上有着年轻人少有的沉着端方,同时健谈锋利。曾出席过百采改革第三次讨论会的成员都对她印象深刻,毕竟能当场把吞金兽气到晕倒的,翻遍景德镇找不出第二个。
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
门在面前打开,徐清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一步步走进去,站在曾经程逾白站过的讲台上。她试了试话筒,轻咳一声,开始发言:“各位对我应该不陌生,那客套话就不说了,现在开始……”
徐清维持了一贯的水准,旁征博引,循循善诱。
当然中途也几次燃起硝烟,小七中午就来等消息,外面一帮人坐着,时不时就听到里面拍桌子摔椅子的声音。
一帮人跟着心肝儿颤。
下午四点,进入最终表决阶段,现场计票。
程逾白在不知多少次看向壁钟后,洗干净手,舒展筋骨,烧水煮茶。一瓢饮今天没有营业,眼下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程逾白转了一圈,倚在门廊上翻看徐清的几件行李,最上面是一只匣子,匣子暗扣上挂着个兔儿爷的装饰瓷。
他顺手摸了摸,说实话挺劣质的,远没他做得好。
他打定主意要重新做一件,于是纤长细指一松,放过了那只兔儿爷,穿过前院,把藏在花厅暗格里的一大捧玫瑰花挪出来。
程逾白摸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在玫瑰花上。
俗是真俗。
不过,任凭世间姹紫嫣红,还是独她最美。
程某人诗兴大发,又想去公众号发文了,忍了忍,举步走上阆风亭。
傍晚的昌江河畔云蒸霞蔚,人流如织,劳碌了一天的人们正在归家,热闹的老城区噼里啪啦点火开饭,家家户户掌着灯,街头传出饭食的香味。
烟火人间,正当此时。程逾白心头一静,转过看去,一道身影正抱着束火红的玫瑰花从江边走来。
俗,真他妈的俗。
他眯了眯眼,收紧目光,手伸进口袋找烟。
摸索半天,想起来戒了。
徐清说想跟他一起生活,那里面有太多的可能,他就把烟戒了。每次心痒难耐时,想到身边有了人,也就觉得日子不再难捱。
那个一起身乱糟糟的世界,似乎也可以开始期待。
程逾白漫无边际地想着,十年,哦,他们已经认识十年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徐清一步步朝他走来,明丽笑容在眼里晃动。
那是他爱着的姑娘。
姑娘说:“程逾白,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