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三春七夏 巫山 2522 字 2022-10-21

“景德镇的财富一直处在流失中,迄今为止珍贵稀有的仿古瓷越来越少,古老的码头和戏台也要进行新一轮的维护和修缮,最后一代以手艺为生的老艺术家们正在急速消失……作为一个旁观者,当我看到以上种种困顿的现象时,我一个每天只顾花天酒地的人,心里也会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时候我想,如果我是一个陶瓷人,我会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

这么多天,徐清一直在劝说他“倒戈”,她认为他的立场比她更适合出面说这些话。同时,她认为他也有话要说。

他无法移开的目光,胸腔凸起的热流和种种不能理解的情怀,都在指向一个答案——他对满目所见亦有痛觉。

他的文化是有限的,只能借用李大钊先生说过的一段话,“吾辈学生,于国民中尤当负重大之责任。研究精神上之学术者,宜时出其优美之文学,高尚之思潮,助我国民精神界之发展。研究物质上之学术者,宜时摅其湛深之思考,施其精巧之应用。谋我国军事工艺器械之发达,诚以精神具万能之势力。苟克持之以诚毅,将有伟大之功能事业。基于良知一念之微明,则曹沫雪辱,勾践复仇,会有其时。”(节选《觉醒年代》)

基于良知,一念之微明。

即便没有良知,退一万步讲,他也知道许正南靠不住。

他要靠自己,要万禾传媒在九号地的使用上有应有的话语权,要把商业圈钱的那一套公式转化为自己的野心,那么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他呼吁社会各阶层的陶瓷人都动起来,积极参与到改革当中,表达自己的思想,不要在意那是否是上等或是下等阶层该考虑的,也不要停留在“对立”的层面,一味排斥可借鉴的工业与商业案例,更不要在无穷无尽的内斗与消耗中成为时代的牺牲品。

任何一幕惨剧,既然已经发生了,不要看热闹,热闹终会褪去,沉疴无法剥除。

世界趋势当前,景德镇千年瓷都的优势已不明显,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一抔无名黄土。

人不贵在铭记,贵在温良地运动。

许小贺提到1925年日本兴起的民艺运动,那是一场新的智力和美学运动。发起人将民艺运动看作“普通人的手艺”,专注于普通人生产的日常用品,而不是由专业艺术家创作的高度精炼的艺术作品,这也是百采改革开展广泛教学的原因。

要知道,1925年距今已近百年。

“诸位陶瓷从业者,你们希望自己像那座仿古柴窑一样,在夹缝中生存与毁灭,直到最后,仍旧无法长眠吗?你们是否希望围绕在身边的是喋喋不休的阴谋与揣度?你们希望成为黑暗的打手还是光明的浪口?你们希望自己的创作随时面临过时的威胁,还是在某个时期某个地区被赋予某个故事?”

许小贺说,“我知道再多漂亮话也没有实际行动来得有效,为一表我这个二世祖对改革的敬意,以及对景德镇和诸位陶瓷从业者的欣赏,在未来三年,万禾传媒将联合二十家设计公司和三十家原创工作室,向改革试验班同学输送合作机会,并尽可能提供创作资源和公开透明的价格空间。目前我们已经拿到十家单位的合作声明。”

万禾传媒的公共平台实时同步十家合作机构,里面包含国际顶尖的设计师平台,也包括如洛文文这样的本土知名设计公司,绝大多数都是徐清曾经服务过的。另外几家个人工作室,原创集成店,也都是她托关系豁出脸皮换来的交情。

这些人的态度直接粉碎了关于百采改革的谣言,也震碎了不堪的窥探与算计。它很聪明地告诉你,如果你纠结的仍旧是丑闻和八卦,你会就此失去很多机会。不妄议,不轻信,比谣言更值得探究的永远是事物本质。

与此同时,程逾白布下的网正在收紧。装孙子装了这么久,他和高雯的策略总算得到阶段性成果,趁着舆论风口正在转变时,联合行动为此加注一剂强心针。

后来徐清才知道,那些天程逾白在家里看似走投无路的闲情,原是一场麻痹敌人意志的局。

高雯还说,程逾白不应该学瓷,应该学棋。

他手里捏着的都是棋子。

高雯在出动之前和程逾白打电话,整个人都很兴奋:“徐清这一仗干得真漂亮,太子爷的台本是她写的吧?也就她有这个口才了,听得我头皮直发麻。”

到今天,《大国重器》的力量已经开始显现。

说一千道一万,舆论就是用来传达力量的,要为窑厂爆炸洗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让对程逾白有偏见的大众改观,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当你对你一个人先入为主有了坏印象,说得再多,也没法让你重新认识他。

徐清要做的不是洗白,而是抛出一个论点,从而引发更多的讨论,让焦点不再受人控制,扩向更加广袤的天地。

许小贺讲困局,讲每一天发生在身边的大大小小的流失,这让人共情,也让人宽容。一个二世祖尚能感同身受,何况真真切切在经历“流失”的这些陶瓷从业者们。此时他再讲实业,讲民艺运动,并随之输送合作机会,就能起到打动人心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