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头发,戴墨镜。”
朱荣声音顿了顿:“把覆盖公馆的所有监控都查一遍,找到那个女人。”
“好。”
朱荣又吩咐安保经理:“多派几辆车去巡逻,不在邀请名单的人一律不准放行,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为防有人假冒身份,他再次强调,“以我给的名单照片为准,看错一个,我拿你是问。”
徐清想到那张被扔在垃圾桶的邀请函,忽而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朱荣出现在此,即意味着他们猜测不错,他就是王昴的丈夫,而王昴确实在通过邀请函向外发送讯号。就算今天来的是吴奕,恐怕也会被拦在大门外,进不来不说,还会打草惊蛇,故而他扔掉了邀请函。
她原以为红外线检测已经是最高安保级别,没想到王昴的邀请函才是危险所在。体察到老师的良苦用心,她目中流露出后悔。
拍卖会从上午十点开始,朱荣看时间已经九点半,贵客应要到了,索性让车掉头,送他回芳华园。徐清松了口气,眼看车转头要走,忽而手机震动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摁掉江意电话,却听到外头朱荣叫停车子:“等等,我好像听到有声音。”
安保经理立刻下车搜寻。
朱荣坐在车上,目光四处逡巡,最后定在一处,那里恰是徐清藏身的矮坡。徐稚柳用不着躲藏,在外头看得一清二楚,安保经理得到朱荣示意后,左右一招呼,保安们都靠拢过来,形成合围之势。
徐清蜷缩在视野盲区,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猛一咯噔,知道完蛋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路另一侧树丛后忽然发出几道明显响动,一颗石子直接砸到朱荣脚下。安保经理一转头,其他人都跟着往另一侧跑去,徐清抓紧机会穿过树林,跑向离得最近的建筑群。
等她走远,徐稚柳才停止动作。
此时徐清到了芳华园侧门。入了园子,里头的安保则松懈不少,她在休息室换上一套女侍应的衣服,坦然自若地混到人群中,听领班讲解接待要点,随即跟随领班到达芳华园正门。
大多数买家也知道所谓私人拍卖,不过是高端的黑市交易,彼此打个照面,并不会进一步交流,各自由侍应领着去休闲区、参观区,亦或交易区等待。
徐清有样学样,带客往里走,经过二进院子,穿一道角门,就到了今天的主交易区。主交易区设在戏楼里,四面罩布,光景昏暗,卡座却布置地十分奢华,各自是一张高级皮座,设有茶点水果和电子设备,另有一面团扇用以拍卖,扇面绘白玉兰,与邀请函上别无二致。
买家还可通过座位上的叫铃服务,呼唤侍应。另外每个卡座之间都有隔档,特别设计了高低位,不会存在视野问题,反而能因此得到独立自由的空间,不被其他客人打扰。
戏台上一应道具俱全,台下设有一张写《梨园》帖的桌案,纵观全局,像是一个戏楼主题的影厅。
徐清将贵客送到后,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尽可能让自己隐于黑暗中,又露出一双脚,示意位置有人。徐稚柳在芳华园门口和她重新碰头,这会儿坐在她脚边,一身长衫,波澜不惊,倒有些合戏楼之景。
他不自觉想到《打渔杀家》,念及那一年数九寒天,枝头被雪压弯,黑子无声无息死在乌衣巷,他和小梁在茶楼氤氲的水汽里相见,他给他倒茶,绷着嗓子说很仰慕他,一直仰慕他。
昨日种种,仿还历历在目。徐稚柳别过脸去,不看那花脸,不去想那腔调,只耳中嗡嗡的,不自觉吐出一句:人间富贵荣华尽,膝下芝兰玉树齐。
他对徐清说:“那是小梁儿时最为朴素的念想。”
“这念想还叫朴素?”
“是呀,我也笑他,平凡人家哪来富贵荣华,一生安平已是奢望了,他的念想恐怕只能在戏中实现了。”徐稚柳说,“我想过给他写戏的,只一直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