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徐清去医院,程逾白没让她露面。
远远地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徐清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揪紧了。想到胖子夫妻现在肯定不想见她,她没有勉强,回到医院楼下等待。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忐忑,她仿佛回到遥远的某个夜晚,当她跟随救护车稀里糊涂地来到医院,她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手术室门口。
她不停地呼吸、吐气,再呼吸,再吐气,祈祷奇迹降临。
尔后,手术室灯灭了,医生对她说抱歉。她浑浑噩噩地扑倒在爷爷床边,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哭了很久,可再也不会有人像小时候那样慈祥而温柔地为她擦眼泪了。
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在那一天流干。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值得她挂念,值得她落泪,值得她如此忐忑不安……可就在这一天,一闭上眼,当她回想那个蜷缩在后厨听着爸爸妈妈吵架、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男孩时,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如果小胖不能脱离危险,她要怎么办?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过了大概五个小时,程逾白终于出现。徐清听到声响立刻抬头,见他脸色比在机场时好了许多,心下一松:“小胖脱离危险了?”
“目前是这样,还要再观察,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好,那就好。”她声音轻轻的。
“你回去吧。”
他低头不看她,她趁势转身,平复呼吸:“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居然没有一丝犹豫?罪孽的深渊里照不见她的忏悔吗?程逾白张张嘴,心如死灰。徐清也不说话,把包合上,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一道身影冲上前来,巴掌重重扇她脸上。
徐清坐了很久,两腿僵硬,一个不稳被扇倒在地。
胖子紧随而来,抱住痛哭流涕的女人。这还是徐清第一次见到胖子的老婆。女人很瘦,皮肤微黑,眼神里有股力量。
女人看着她说:“你要是再敢动我儿子,我就杀了你。”
徐清不怀疑这句话的份量。
胖子见程逾白一直在旁边不为所动,想上前去把徐清扶起来,又不敢丢开老婆,左右为难了一会儿,冲上前给徐清鞠了一躬,哀求道:“徐清,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不该抄袭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们一家人,好不好?”
徐清的手似乎磕到石头,有一阵阵痛感在蔓延。
她无法确定是身体的痛还是心里的痛,看着眼前沧桑的老同学,强忍酸涩道:“对不起,胖子。”
胖子摆摆手,不想再说什么,拽着老婆离开。
徐清缓慢地起身,扶着椅子坐了一会儿,等到她再抬头,花园里冷冷清清,又只剩她一个人。
她茫然地望了望左右,不知道什么时候,程逾白就已经走了。在眼泪滑落之前,她迅速闭上眼逼了回去。
她把脸埋在掌心里,几个呼吸过后,轻声开口:“胖子的信息是你泄露的吧?”正如程逾白所说,当晚除了她,没有第三人知道抄袭蝶变的就是胖子,除了他。
也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