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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拿着登机牌,最后检查一遍行李和身份证件,准备过安检。徐稚柳怀着好奇左右张望,现代科技打造的魔幻空间,每一点都充斥着无限的想象力和能力。
他感到震惊的同时,亦发自肺腑地钦佩与艳羡。倘若他生在这样的年代,是否命运会有所不同?
“你在想什么?”
徐清看他站住不动,紧盯头顶的钢筋结构,偶尔目光会投向远处的飞机坪,起起落落间,诞生了世间诸多因果。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他们能够看见我,想必我也会出现宇宙在十大未解之谜中吧?”他问徐清,“你说我会不会在飞上天空的那一刻回到以前?”
徐清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他对以前的怀念。即便那里物是人非,曲终人散,于他而言想必仍是心驰神往的故土吧?
“说不定,也许会有奇迹。”
徐稚柳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摇头轻笑:“即便能再回去,我也不会再被看见吧?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已经是死人了。”
前一刹那的神采黯淡下去,他又被寒夜倾袭。徐清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领着他四处转了一圈,在机场书店给他买了几本风土人情的杂志。
徐稚柳照单全收,末了还挑几本关于机场运营体系的书籍,开始研究塔台、航线和空乘系统。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你不是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吗?让我不要跟老顽固一样,总是停留在过去。”
要说往常周旋八十行当,日日夜夜都和陶瓷打交道,有什么个人喜好亦或排解法子的话,无非就是点一支戏。
天热的时候尚可湖心游船、蓬下纳凉,天冷的时候,围炉夜话听支小曲,莫不过人生幸事了吧?久而久之,他亦会吟唱两句。
那时唱行色戏是一种习俗,祭拜风火神要唱,逢年过节要唱,遇见大喜事要唱,碰上打派头还是要唱,做错事那就罚戏,受到赏赐就叫请戏,故而景德镇方圆十里,每窑火冲天时,一年至少有半年都会听到锣鼓声。
到了这里他才发现,景德镇早已不唱戏了,也不再祭拜风火神,民国以后许多旧俗、教条都被“新”化重整,譬若大小事都要唱戏,动辄耗费巨大,又实在有心无力,迷信的思想也受到新的冲击,老百姓一心搞发展,国家经济腾飞,自然没法再停下来传唱古老的戏曲。
后来徐清带他去苏州听一次评弹,他才作罢,回来后正经八白地研究了很久关于戏曲的地区分布、风格和演变等等。
“以前程逾白跟人去瑶里开矿石,几个月见不到人,回来后整个人黑成煤球,任课老师都给他红牌警告,结果一考试,每回都是第一。”徐清说,“你跟他这点很像,真要钻研个什么,骨子里都有劲。”
徐稚柳把书收进袖中,脸色冷淡,没有回应。
徐清想到上回未尽的话题,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忽然响起。她只得放下手中的行李,打开随身背包,只是还没等她拿出手机,另一只手已经更快地接了过去。
徐稚柳快速扫了眼来电显示,按下关机键。
“你在做什么?”徐清立刻 抢了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抢我手机?”
徐稚柳说:“我不想有人打扰我们。”
徐清不高兴:“我有工作。”
“就两天也不行?”
“这不是两不两天的事,你刚才的行为很过分。”徐清声音冷硬,“徐稚柳,你越界了。”
“是吗?徐清,你究竟不满我的举动,还是在期待什么?”
少年冷冷一笑。他面容清瘦,神情悲戚,看似在笑,目中却满是讥讽。徐清完全无法将他和初见时的少年联想到一起,那个屹立在昌江边上,有如回到昔日主场、一身清风朗月的少年究竟去了哪里?
他到底怎么了?整个人太奇怪了!
徐清愈发感觉到不安。
“刚才是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