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区别?”
“历代官窑和民窑釉的配方都不相同,靠眼睛看不出来,要手摸才能摸出来。”你要说具体哪里不同,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行家们出手,看的还是经验。
程逾白也在另一头摸瓷器,战乱之后,民间的官窑瓷几乎绝迹,现在随便什么破烂都能卖几十万。水太深了,加之资本炒作,就是一本扯不清的烂账。他翻过一面,看了看,放下,再看一眼标牌,摇摇头。
动作和徐稚柳鉴瓶时竟然如出一辙!徐清在两人之间扫视一眼,心下也是一阵说不出的唏嘘。倘若程逾白能够看到他,是否会碰撞出别样的火花?一个古代制瓷高手和一个现代仿古瓷高手,他们之间是否有除了敌对以外的可能性?
正想着,忽然“哗”的一声,一只永乐五彩瓶在众人眼前,摔了个稀碎。
事情发生地太快,谁也没有预料到,一声脆响,惊得四周鸦雀无声。徐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到手足无措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元惜时!
承办方负责人应声赶来,急得直拍大腿。
元惜时的助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有意的,刚才人太多了,有人在后面使劲挤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撞到了展柜。”
负责人哪管你有心还是无意,只知道出了这么大个事,自己肯定要担责,又气又急,扯着嗓子嚎哭:“这可怎么办,你让我怎么交差啊?”末了不分青红皂白,指着元惜时就骂道,“刚才可有人看到了,就是你撞上去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明代官窑的瓶子,值好大价钱,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甭跟我说不小心,不是故意的,这么多人走来走去,怎么别人碰不着就你碰到了,我不管,今天你要不给我个交代别想走。”
元惜时说普通话就跟香港人一样蹩脚,但说得慢一点,大致都能听懂,可若加上方言,那就是天书了,助理一边快速翻译,一边向负责人解释情况。
现场保安过来维持秩序,将元惜时和助理围在中间,一副谨防他偷跑的架势。
元惜时当即色变,神情严肃,同助理低声交流。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助理明显愣住了,好一会儿掏出电话报警。
负责人见状,倒松了口气,也给上头汇报情况。结果当然是被臭骂一顿,挂完电话,负责人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垂头丧气地说:“先等警察来吧。”
助理上前打商量,亮出元惜时的主讲嘉宾身份,想先安排他去休息室或保安室等待。总不能就给人拘在原地干等吧?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没想到负责人一听元惜时的身份,更加胆战心惊,担心主办方抹不开面子,最后还是会让他背锅,他脖子一梗,硬生生吼了助理一嗓子:“嘉宾了不起?嘉宾就可以撞坏展品不赔了吗?”
助理忙抹汗:“不是不赔,你怎么能这么想?”
“你们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哪里惹得起?工作都要保不住了,我还管你要不要脸!”
旁边展区的代表们考虑到博览会还要进行下去,上前来劝说。负责人态度坚决,不为所动。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道声音插进来:“我看今天这事,警察要不过来,恐怕还真不好善了。”
众人回头,见程逾白上前,随手抄起一只雍正年间官窑生产的高足琵琶尊往地上一扔,哗的一声,又是一地稀碎。
负责人吓得直翻眼睛,被左右拉着才缓过一口气。
眼看地上又多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他哭喊着朝程逾白扑过去:“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要我的命啊!”
程逾白托住负责人的双臂,将面容枯槁的中年人扶起来,笑道:“几只赝品,哪里要得了你的命?”
“你说什么?赝、赝品?”负责人立刻推开他,“怎么可能?你别瞎说,这些可都是、都是从……”
话说到一半,负责人说不下去了,咽了口口水。如果真是赝品,只能是上头动的手脚,从什么渠道拿的这些展品或是什么环节出的问题,其中轻重,他哪里还敢多说?倘或被这人说对了,照这标价,可不是小事,说不准要吃牢饭的。
负责人浑身一哆嗦,大气也不敢出。
围观群众亦大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有人不信,说道:“这是正儿八经的博览会,有筛选审核门槛,外头还有记者,你不能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