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廖亦凡打开纯元瓷协的论坛,点进第三轮讨论会的最新布告,从里面找到一张照片指给徐清看:“这个人就是元惜时。他也是百采改革受邀评委之一,为人很低调,一直坐在角落。要不是之前在峰会上见过他,光是这么一个模糊的剪影,我也很难认出他。”
说到这里,他神色略有闪烁,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徐清,还没恭喜你加入纯元瓷协。”
论坛里已经公布了最新入会名单,她的名字赫然在列。除此以外,她昨天在百采改革第三次讨论会上的发言,也已经写成文章在公众号发布了。
纯元瓷协作为江西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百来十个瓷协里公认的权威,想加入其中,难度不亚于成为中国作协的一位名誉会员。这几年廖亦凡提交过好几次申请,都没得到通过。
“你才回来三个月就……徐清,我真羡慕你呀。”他是真的羡慕,“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老同学。”
他每天都会上纯元瓷协的论坛,自然比她更早获悉最新动态。只他不知道,徐清的加入占尽天时利地人和,更有说不清的利益瓜葛,若非程逾白力推百采改革,朱荣也不会凭私心行事。
她没作解释,顺着他的话说:“入会半年有推荐权,下一次申请时,我给你写介绍信。”
“真的?”廖亦凡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他忙调整心情,又道一句:“那我、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徐清。”
看得出这句是真心话,徐清说:“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正好借他的手机看元惜时的选票结果——中立,也就是不赞成也不反对,“四世堂这次的百年文创主题是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回头你问问顾言,或许她知道。”
徐清微感诧异,廖亦凡解释:“你还不知道吧?顾言这次出差,就是去四世堂杭州本部活跃去了。我杭州的朋友告诉我,在四世堂活动现场看到了她。值得她这么大老远跑一趟,估计这次四世堂的订单量不小。”
先不说四世堂在圈内的地位如何,单凭“百年创世”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底蕴重,份量重,影响重,但凡洛文文有竞争机会,谁要拿下四世堂,恐怕就是今年总监的不二人选。
加上有四世堂背书,今后在业内肯定左右通吃,前途无量。这就难怪顾言去杭州出差,却没有透露一点口风了。
一块这么大的蛋糕,谁不想吃?
廖亦凡离开后,夏阳在徐清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收拾了电脑,末了还说:“没见过一个男的有这么多弯弯肠子。他特地跑这一趟,就光给我送电脑和跟你说恭喜吗?老大,你可千万别跟江意那个傻子一样,被男色耽误了!”
徐清难免好奇:“你为什么对他有敌意?”
“他是二组的组长!是我们的对手!”
徐清不听官话,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江意?”
“我脑子有病喜欢她?!”夏阳活像只烫脚的蚂蚱,“我只是觉得二组组长不像好人,老大,你千万留个心眼,别什么都听他说,洛文文一二三组都是竞争关系,前三组组长究竟是被谁逼疯的谁也不知道,在职场生存别的都不重要,把单子拿在手上才最踏实。”
他到底经历过创业失败,比同龄人要多几只心眼子。看着不靠谱,心里倒有一杆秤。徐清说:“我知道了。”
夏阳离开之后,徐稚柳才出现。他从堆满石料和坯具的架子后缓步踱了出来,忽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徐清赶紧上前扶起他:“你怎么了?”一看他疲色尽显,眼孔发青,心下更急,“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徐稚柳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老毛病了。”
约是离开春夏碗太久,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精气散尽,虚浮无力。偶尔还会消失、闪现,过一阵再恢复如常。
他冲她摆摆手:“我没事,别担心。”
她怎会不担心?徐清表情凝重地盯着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去一瓢饮把碗买下来?”
徐稚柳摇摇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伴随着程逾白对春夏碗的修复在一点点流失。那些消失、闪现,甚至看到过去的现象,应该都因修复而生。
或许在春夏碗修复如初的那一天,他会离开人世。
一想到他终将与漫漫长夜孤独相伴,他就激起一股冲动,恨不能将春夏碗碎成齑粉,哪怕那是以他肉身烧铸留存于当世的最后一件作品,也无法抵消他对死亡的恐惧,所以在今早察觉身体不适后,他找借口支走徐清,一个人回到一瓢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