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胖子还不信:“不能骗我哦。”
她无奈轻笑。
“反正有你电话,不来就骚扰你。”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她当年离开的原因,却没有一个人提起,没有生分,还跟以前一样闹着玩儿,纵然今晚有很多不快,可她依旧感到窝心。
她问徐稚柳:“你会觉得矛盾吗?你明明厌恶一个人,甚至厌恶他身边的一切,可是当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有一些熟悉的、仿佛刻在骨子的东西,类似习惯、说话方式,相处氛围,会取代这份厌恶,迷惑你的心智。你就好像无力承受对他的厌恶一样,开始讨厌自己,继而被自己打败,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抗拒不了那些会发光的瞬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你依旧会为此买单,继而陷入对自己的厌恶当中,是不是很可笑?”
就像现在,她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徐稚柳会默默出现在身后。她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在。可今晚的徐稚柳,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没有回应。
徐清回头找他,意外地发现他并不存在。她顿时慌了,四处张望,不顾路人的打量大声喊道:“徐稚柳,你在吗?”
“我……我在。”徐稚柳的声音先传来。
尔后,徐清看到他的身体从一种透明的状态逐渐变得清晰。她立刻跑上前去:“你怎么了?”
徐稚柳也觉莫名:“我一直寄生在春夏碗里,可能这次离开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不适应。”
“那怎么办?”
“没关系,我想想办法。”
徐清仍旧担心,徐稚柳抬手摸了下腰间的丝绦,确认那个又丑又脏的五福盘扣还在后,说道:“我听到了,也不觉得矛盾,你屈服于这样一种温暖,可能就跟累了想回家一样,似乎是一种更贴近本能的东西。人与人之间不都是这样一种发展过程吗?从喜欢到厌恶,从来不曾被自己理解和接受,好像完全脱离掌控,也根本没法讲道理,你也不知道自己跟随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
你总是还没清楚就已经沉沦,不由自主。
“好比你和梁佩秋?”
徐稚柳淡淡一笑。
他们都没有揭开过去一层层梳理的念头,至少现在还没有。他不说,徐清不会问。她不说,徐稚柳也不会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回正事。
“会是谁给你发的信息?”
徐清心里有几个人选。那天她听到了服务员的谈话,应该是在洗手间走漏的,对方是个女孩,多半是洛文文公司的。
“时间、节点,企图,按照这些来分析的话,其实不难猜。”徐稚柳看她一眼,也有了大概的人选。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徐清揉揉手腕,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一个男人的余温。她说:“先放着吧,如果是公司的同事,应该会有下一步动作。”
她这么说的时候,没想到对方会沉不住气,很快就有了下一步动作。
这几天为了缓解三组之间莫名的紧张气氛,夏阳逮着机会就拉徐清一起吃饭。她去了两趟,实在想不明白,好好一个根正苗红的男青年,怎么就跟唐僧一样念叨起来没完,说得人头皮发麻。
担心今天他又来找她,还不到午餐时间她就躲去了楼梯间。
幸好早上多买了一份三明治,还是三文鱼的口味。徐稚柳没见过生鱼片,吓得连连后退,徐清拿一次性筷子把生鱼片剃下来,想让他尝尝。
他被逼到角落,正痛苦承受,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小姨,我问你的事有着落了吗?她进初选了?!不是说要把她刷下来的吗?”女孩声音透着焦急,哀求道,“小姨,她是我组长,一直欺负我。要让她进了总决赛,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你不是最疼我的吗?每年有那么多作品送到组委会,你悄悄地把她拿下去,谁会发现?是洛文文送来的又怎样,反正她也就过初选的水平,谁能打包票洛文文的设计师一定能拿奖?之前顾言不也没拿奖嘛,她徐清算什么?”
徐清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徐稚柳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放轻脚步,循着声音走过去。
当初为了在洛文文尽快树立威信,江意借七号空间站挑衅她时,她没留情面,当场给了江意难堪。这些天她也算看明白了,江意就是个大小姐,与其说是来洛文文历练,不如说是镀金,家里人有些身份,洛文文也肯卖这个面子,故而廖亦凡一直没给她安排什么重要的设计单。
小姑娘也乐于被人捧着,每天研究妆发,光两只小辫子就能整出好几种花样。
其实人不坏,就是缺心眼。徐清听到外面有人声经过,担心对方会进楼梯间,想给江意一个警告,不料刚要出声就被徐稚柳捂住嘴。
她用眼神无声询问:怎么了?
徐稚柳示意她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她眉头一皱。
那边江意当然不知道有人在录音,软磨硬泡求“小姨”暗箱操作,把蝶变设计稿刷下去。两分钟后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她终于偃旗息鼓。
楼梯间的门再次合上后,徐清把录音打开听了一遍,抬头看向徐稚柳:“什么意思?”
“上去跟她对质,把她教训一顿,能改变什么吗?即便她当面保证不会再耍手段,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