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祥略一拱手,道,“围城之初,那时突围还有可能,现在么,军心难用,士气不足。而且如今算上我们刚弃守的那道城墙,在我们外面,已经有六道壕沟三道土墙外加一道城墙,更别说那林立的炮台,外面根本就是处处陷阱,咱们冲出去,那只能是做明军的靶子,去多少,就死多少。”
孔有德微点头,“那依你之意,我们当何去何从?”
“楚军铳炮犀利,又有壕堑炮台,硬拼突围我们根本杀不出去。但我观楚军这半月来的战法,他们似乎并不想硬拼,或者说不想多损伤兵马。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或许可以坚守内堡,只要能坚持到皇上派援兵来,到时或许能逃过此劫。”
孔有德的眉头略有舒缓,他长吐一口气,又咳嗽了一声。然后道,“诸位,我们当年自山东出走,根本没有可能再回去了。回去了,也是一个死字。更何况,这些年我们在辽东也都成家立业,父母子女也都在大清,没有回头之路,也回不去了。我相信皇上会来救我们的,我们虽然丢了外城,可还有足够的粮食,起码还能支撑三月以上。只要我们坚持,说不定援军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了。兄弟们,我们跟明军血战到底!”
耿仲明、尚可喜、沈志祥等都异口同声,“血战到底!”
孔有德大手一挥,“好,那我们就上下一心,与明军血战到底。”
几十年来,孔有德做过数次艰难的决定,当年他只身南下投奔东江,也曾自东江出走登州,再后来,起兵叛乱,再到叛乱之后,选择投奔清军。每一次,都是那么的艰难决择。可他对这些选择从没后悔过,有时他也想过,当年在山东直接投降朝廷也许情况就是两样了。
这些年他背负着汉奸叛徒之名,夜深人静之时,也曾有过不安。可天一亮,他又坚定的替清军东征西讨。
毛方一直站在那里,听着四位将帅们的话,他忍不住抬头望向孔有德,轻声的说说道,“大帅!”
孔有德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
“辛苦你了,那边坐下吧。”
孔有德望着满厅众将,语气激昂的道,“诸位弟兄,我们都是叛明之人,在明人眼中,我们都是些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可我要说,当初我们也为大明征战沙场,血战拼命,可换来的是什么?是文官内宦爬在我们头上做威做福,我们为朝廷卖命,可朝廷却欠我们粮饷不发,我们出兵作战,连饭都吃不饱。地方官员看不起我们,连地方的乡绅都敢欺压我们,甚至就连乡绅家的奴才都一样的敢骑到我们头上拉屎!这样的腐朽的朝廷,我们难道还要替他卖命?难道我们的命就真的这样贱?”
“这些年我们投奔在满清,大清皇上对我们如何,大家也都心里明白。咱们当年在东江在登州,常年欠饷,衣食常忧。可在大清,咱们有自己的地盘,有粮有饷,也有赏赐,两边如何,高下可判。皇上对我们如何,大家都有数,皇上不会抛弃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来。兄弟们,再坚持几日就好。楚军虽炮火犀利,可大明的楚军才多少?楚军炮火再强,又岂能强过八旗骑兵?”
“城中还有五万人马,分成五部,每部一万。孔总兵、耿总兵、尚总兵与某各守一面,另留一万人马为预备队,居中支援。”
毛方依然站在厅中间,还加大了几分音量,“大帅!”
孔有德有些不解的望向自己的家将,“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