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皓来到亭中,见吕布呆呆的望着冰面,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吕布那般表情,以往的他可是飞扬跋扈,自信满满,可是现在居然在发呆,可见卢植的去世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沉重。
其实原本在朱皓的心中,虽然也是足够敬佩吕布,从一个寒门子弟经过十年的奋斗终于有了今日的势力,但是骨子里出身名门的他还是觉得吕布有些不堪,甚至认为当初吕布拜师卢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打算,是居心不良,但是如今不管以前的吕布刚开始是怎么想的,已经足够了,相信卢公看见也是能够安心。
“温侯,节哀顺变,相信师傅在天上看到你这般样子,也是不会安心的。”自从朱皓来到蓟县后,也是拜入卢植门下,以师傅称呼,对他而言也是有重新开始的意思。如今朱皓与吕布可算是师兄弟,但到底是不够亲近,所以他还是以温侯相称。
此时吕布闻言却是良久不言,待朱皓立于身边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说起来,自从本侯领兵以来就少有见到恩师的时候,数年时间却只有短短几面,若说这天下最为不孝的,只怕就是我吕布了。”
朱皓劝道:“温侯多虑了,恩师岂能不知道你的孝心,他生前也时常在我耳边提起温侯,说你雄才伟略,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
“我不配啊。”吕布自嘲道:“当日我入洛阳,得闻恩师开讲,便与袁术等人一同入内,之后侥幸得到恩师欢心,青眼有加,其后登堂拜师,收为恩师的弟子,常伴左右,但当时我要的只是一个名,却并没有真正的把恩师当做老师。”
朱皓闻言一愣,想到自己原本就对吕布有些猜忌,想不到今日他居然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倒是磊落的很,不过继而一想又是冷汗直流,若是自己得知这些事情,是否也表明吕布要对自己下杀手?!
不过此时吕布却好像是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继续在那边言语:“直到那日书房中,恩师写下一个‘正’字,讲明他的志愿,方才让我感动,其后又与张温,皇甫嵩等人对我多有照顾,在朝中为我护航。这些年下来,朱皓你可知道,恩师对我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先生那么简单,更多的时候却像是一个父亲,让我在征伐之余想起恩师,以此享受难得的平静。可是本侯没想到,恩师终究还是去了,而我却只在接到急报的那一刻方才想起恩师,你说我是不是这天底下最不孝的人。”
朱皓岂能再言,只能站在一旁也学着吕布的样,看着那冰面,突然联想到自己现在的情景正好用上一个成语——如履薄冰。
说了一阵,大概也是累了,毕竟好几日没有合眼了,吕布此时倒是觉得有些困了,便就转身回去,见朱皓一直站在一旁,便道:“回去吧。”
朱皓应了一声,听了吕布的语气好像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便松下一口气,跟在他的身后,不经意间发现温侯的鬓发也有几根银丝,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缘故。
七日后,卢植被下葬在蓟县,数百人前来送行,温侯吕布亲自与卢毓扶棺而行,从卢植去世道下葬,吕布始终是以子嗣之礼示与人前。
众人或是敬仰,或是讥讽,或是嫉妒,但是这些对吕布而言都不重要,他只想陪卢植走上一程,就像普通百姓家那般,儿子陪着老子的散步。
途中不少人痛哭流涕,其子卢毓也是不能幸免,倒是吕布在这个时候却是流不出半滴眼泪,只是口中苦涩,心中烦闷。
其后,因为卢毓尚小,吕布不愿耽误他的学业,所以暂时没有任命他什么官职,只是拜托王烈等人好生教导。
这点倒是取得了郑玄等人的赞同与好感,令人想不到的是身为一代经学大师,名望比拟卢植的郑玄居然也是准备居住在蓟县,并且也是受邀成为教授,一时间吕布的声望并没有如一些人想象的那样因为卢植的去世而造成伤害,反而接连任用隐士,名士,让吕布之名更为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