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闻言若有所思,而皇甫嵩则是叫了一声好,问道:“康成,我对另外一件事倒是更有兴趣了,你快些讲来。”
郑玄道:“那日离开邺城范围,前往蓟县途中,曾在一些村落歇脚,倒是领略了一番朴素民情,其后我便问他们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为何还是愿意收留我们,而且还送上极为珍贵的粮食。可他们却说家中尚有余粮,因为奉先他下令冀州只准收三到五层的税收,家有余粮,说实在话,我从来不敢想象在这些平民百姓中居然还能有余粮。”
为了缓解官府与百姓之间的矛盾,吕布的第一个政策就是轻徭薄赋,但同时为了不使自己军中出现粮食短缺的问题,一方面自然是屯田制与精兵制,将士们自给自足,另一方面则是明文设立赋税,幽州十五税七,冀州十五税五,并州头一年免税,其后开始十五税三。
郑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又道:“那日又问了他们一句是否还恨官府?谁曾想他们却说只要有吕刺史在,便不会发生那种事情,因为是吕布给他们饭吃。子干啊,得民心者的天下,这一点奉先做的很好。”
两件事情虽然很小,但却足以说明吕布在民心上面下的苦功,没有过分的依靠手中的权势而忘记根本,这便是一个霸主所具备的首要条件。
卢植也是明白这一切,毕竟这些年都是在幽州住着,吕布的所作所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幽州自从与乌桓结盟以来,少了争斗,多了欢笑,其后吕布的一系列的措施更加让幽州成为一方乐土,就连王烈,管宁那般的隐士都是出来协作,虽然面上仍旧不愿为吕布出力作为他的部下,但是他们心里清楚,教授幽州子弟学识武技,便是再为吕布储备一份极大极大的力量,这份力量是只属于吕布而不是任何人可以窃取的,包括那位名义上的天下之主。
“我知道了,义真,康成,日后奉先就要交给你们俩了,须得好生规劝,莫要他一失足成为我大汉的罪人。”卢植终是下定决心,听了郑玄的劝告,也是选择要相信自己的徒儿。
郑玄,皇甫嵩不言,但是从眼神中已经看出他们的决心,如同卢植一样,不曾改变过一丝一毫。
卢植停顿一会,好歹积累点气力,方才道:“叫奉先进来,我要单独跟他说说话。”
郑玄,皇甫嵩对视一眼,起身去叫吕布入内,可能是见卢植的最后一面。
“奉先,你师父叫你进去。”二人刚出来就被众人围住,好在皇甫嵩人高马大,还是看见吕布所在便就叫了一声。
吕布心中却是一颤,起身先谢过皇甫嵩,郑玄,然后入内,却是看见卢植这般模样,不由悲从心起,疾步来到他的床前,跪倒在地,沉声道:“不孝吕布,见过恩师。”
“奉先啊……”不管先前卢植对吕布是真的忌惮还是冀望,但此时都是化为父子之间的那种感情,想起当年在洛阳时候的求教,想起当年他奋不顾身的率军援救,想起如今他的坐拥三州,想起如今他的封侯拜相,这份感情原来早就沉淀在二人心中,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师傅与徒弟的感情,正是应了那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吕布听到卢植呼喊,便就再靠的近些,问道:“恩师,你有什么要教诲吕布的?”
卢植勉力看着吕布,却是流出老泪:“奉先啊,我虽与你是师徒情分,但却待你如子,当年在洛阳一见确实想将一身所学尽数交与你,只可惜你终是走上武道领军征战在外。”
吕布道:“徒儿辜负恩师厚望,实在是大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