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磊立刻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可有证据。」
刘大婶道:「俺住在隔壁,俺还不知道么。」
「可你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李磊道。
刘大婶问道:「啥证据?」
许芷倩以前总是跟着张斐打官司,对方也是彬彬有礼,如今遇到李磊老是打岔,一时还适应不来,赶紧开口问道:「大婶,黄永利是何时得知其母亲去世了?」
刘大婶又看向许芷倩,道:「俺见大娘不行了,就让俺儿子去就告诉黄大郎,他一家人立刻就赶了过去,可惜也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许芷倩道:「那黄永利是什么时候提到这宅子的?」
刘大婶道:「当天就在问,俺说大娘将宅子给了俺,他说是俺抢了他家宅子,让俺还给他,还说不还就要告俺。」
许芷倩突然向李磊问道:「李珥笔可知黄永利是何时上你们店里求助的?」
李磊皱眉瞧了眼许芷倩,过得片刻,才道:「这个月初十。」
许芷倩道:「那你可知道,在两天前,也就是初八,黄永利曾去过汴京律师事务所,是汴京律师事务所拒绝他之后,他才去你们店里的。」
李磊摇摇头道:「这我不知道。」
许芷倩又向梁栋道:「黄婆婆是在初七去世的,也就是在黄婆婆去世的第二日,黄永利就立刻找人争讼。」
梁栋稍稍点了下头,又瞟了瞟那两名狱司,只见他们是一边记着,一边摇着头。
许芷倩拿出一张纸来,「这是当时郎中写得诊断和药方,足以证明,黄婆婆不是患有不治之症,而是因久病未医去世的,若是最开始得到良好的医治,黄婆婆是不会这么快就去世。」
「呈上。」
一个衙役将诊断和药方拿了上去,但不是交给梁栋,而是交给旁边的医官。
那医官看后,朝着梁栋点了点头。
李磊见罢,也开始冒汗了。
许芷倩道:「方才黄永利说自己与母亲出现稍稍争执,但事实证明,此事并非这么简单,争执一两句,岂会见母亲患病,却不去请郎中医治,最终还是邻居帮忙请得郎中。
而在他母亲去世之后,他不但没有感到一丝内疚,反而立刻就请珥笔争讼,企图要回宅子,可见黄永利心里只惦记着那宅子,为此他不但与母亲发生争吵,甚至希望他母亲早点去死,真是枉为人子。」
「说得是呀!母亲刚刚去世,就是天塌下来,也应该守在灵柩前,而不是急着找人争讼,这黄大郎分明就是在说谎。」
「啧啧想不到天底下竟还有这般恶毒之人。」
「何止枉为人子,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门口的百姓又议论了起来。
黄永利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你休要血口喷人,那宅
子迟早是我的,我为何要急。」
许芷倩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了么,若卖了宅子,能让你的买卖更上一层楼,可见你是很迫切的想要那宅子。」
「我!」
黄永利真是有苦说不出。
那是编的,他并不急需钱,他就是嫌弃母亲又老又病,不愿赡养,他想着,就他一个儿子,那宅子迟早是他的。
李磊心中是叫苦不迭,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赶忙向梁栋道:「黄母知道儿子要赚钱养家,十分忙碌,不愿让儿子担心,隐瞒病情,也是人之常情。至于说黄永利急着找人争讼,那是因为他非常气愤,他坚信母亲绝不会将宅子过户给刘吴氏,就算母亲生他的气,但她母亲还有两个孙子,哪有奶奶临终之际,不念着孙子的,可见刘吴氏在撒谎。」
目前珥笔还是习惯于各种狡辩,而不太注重与实证,毕竟赚的钱也不多,哪有那么多功夫去调查证据。
但他们这一套显然已经落后了。
「不是刘大婶在撒谎,而是黄婆婆对她的儿子已经彻底绝望。」
许芷倩向梁栋道:「梁司录,黄婆婆不是突然一病不起,而是足足病了一两年,左邻右舍全都是知道的,而在这期间,黄永利去过次数虽然不多,但如果真的有心,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可见黄永利因利生恨,见死不救。
至于黄婆婆的两个孙子,也就是黄永利的两个儿子。虽然根据我朝律法,他们都有继承权,他们也都是无辜的,毕竟他们都还年幼,不知世事。
但是我朝立法,不仅仅是追求惩恶,更多是为了扬善。如果官府将宅子判给他两个孙子,等同于判给黄永利,那么今后人人都不会在乎孝道,反而只会利用自己的儿子来争夺父母的财产,这绝非朝廷所希望见到的。
故此我在此恳请司录遵从黄婆婆的遗愿,将宅子判给心地善良的刘吴氏,同时也借此事告诫黄婆婆的两个孙子万不可向其父学习,一定好好孝敬父母。」
「说得真好!」
廊道上一名女子,忍不住拍掌叫好。
梁栋皱眉一瞥,正欲拍惊堂木,大门那边突然又响起阵阵叫骂声。
「为了一座老宅子,就连母亲的命都不顾,这种人可这是该死啊!」
「张三郎说得对,这人真是畜生不如。」
「竟然还要脸拿两个儿子出来当理由,说不定等他老了之后,他儿子也会这么对他的。」
门外等候的范纯仁,听到门口百姓的叫骂声,不禁向张斐道:「看来你的计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