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气都气不起来了,很是郁闷道:「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我不说了。」
张斐是直摇头,「我说了又被你教训。」
司马光啧了一声:「你在公堂之上,不是很能辩吗?」
张斐道:「公堂之上是讲法,讲德可不是我擅长的。」
司马光怒其不争道:「你不知道用法来反驳我的德吗?」
张斐很是委屈道:「我之前是打算用法来反驳你的德。但问题是我也不能否认,若没有儒家道德,我确实上不了公堂争辩。」
司马光郁闷坏了,这就好似前戏做足,刚刚进入一个来回,突然亮起红灯!
要命。
司马光摆摆手道:「你就当老夫没有说过这一句话。」
「啊?还能这样?
「你。」
司马光深吸一口气,道:「你就说说你对藏富于民的看法。」
张斐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不说。说了又会被你教训的。」
司马光怒了道:「我就听听你看法,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司马光也不是那么执拗的人。」
你还不是?张斐眼眸一转,道:「我若说了,你不能骂我。」
「不骂。」
司马光道:「老夫从不骂人。」
「也不准教训我。」
「不教训。」
司马光又补充一句道:「你说得不对,我总得纠正你吧?」
张斐傲娇道:「那也得等我说完再纠正我?」
司马光好气好笑道:「今儿老夫才发现,与你讨论问题,就这么费劲。」
张斐辩解道:「司马大学士你博览群书,学识渊博,我就读过一本《宋刑统》,当当然费劲啊!」
司马光在这一刻,无比怀念王安石,道:「行行行,你说,等你说完,我再纠正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
「哎!」
张斐点点头,这才言道:「司马大学士的藏富于民,就是寄望于将财富集中在那些深受儒家教育,有道德,有责任的人手中。但问题就在于道德是无法组建起一个国家。」
「谁。」
「等我说完。」
张斐立刻道。
司马光放下手来,「那你快点说。」
「是。」
张斐点点头,道:「这无规矩不成方圆,国家一定是建立在律法上面的,虽然立法思想是脱胎于道德,但既然已经脱了,那就得分清楚。而司马大学士之前说我以偏概全,其实最以偏概全的,就是以偏概全自己。」
「你!」
「我还没有说完。」
「你说。」
张斐又道:「就法律而言,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是不能用害群之马和以偏概全来作为理由的。
方才司马大学士提到地主过得不好,百姓过得更苦,是这么回事。可为什么会这样?主要不是说朝廷不讲道德,而是说朝廷不遵守律法。
可见轻徭薄赋,藏富于民,是一定要基于律法之上
,而不能说基于道德之上。因为道德是个人自我约束,而律法是公权约束个人。
司马大学士就不可能做得到,将财富都集中在那些有德之人手中,有一个韦愚山,就一定会有第二个。这纯粹就是在赌,个人利益可以赌,但是国家利益是万不能这么做的,我方才引用宋襄公的故事,其实也就是想说明这一点,国家建设,是必须要有章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