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门塌陷的那一瞬间,林牙大石心中有惊愕,但惊愕过后,更多的是兴奋!
这是一种近乎变态的兴奋,大焱人,或者说辽东的这些马贼,终于有了男儿的模样!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骄傲的人,因为他深知自己拥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在辽人看来,一方面自然希望归附辽国的汉儿能够忠心耿耿为辽国尽忠做事,而另一方面他们却又在私底下讥讽鄙夷这些归顺的汉儿,觉得他们没有半分男儿气概。
耶律大石曾经非常看不起这些北地汉儿,直到他遇到了秦纵横,他也曾经向自己最亲信的军师问过这个问题。
他还记得秦纵横这样回答他:“世事无常,有少保难自保,有谋士难谋己,也有人主难做主,虽大臣尽忠,奈何皇帝无情,我等北地汉儿便如那无根浮萍,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乱世之中求存,哪有这般多的道理可讲?”
耶律大石是正儿八经的翰林,深知汉人那套纲常礼法,所以听得秦纵横如此回答,让他看到了南面官和北地汉儿的生存哲学一般。
而秦纵横接下来却玩笑着说,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风水轮流转,说不得哪天辽国灭亡了,大焱又打到北面来,第一个起来反抗辽国的,说不定就是他们这些南面官和北地汉儿吧。
当时的耶律大石只是呵呵一笑,心里却是为秦纵横的坦率而高兴,待得秦纵横离开之后,他又在自己的袍角打了个结,提醒自己一定要切记,南人绝对不可尽信。
但接下来的不断征战之中,他却越来越依赖秦纵横,仿佛这些汉人天生就有种能力,让他们这些游牧民族生出尊敬一般。
他们或许软弱无力,很多时候都很懦弱,但他们总能够像温水煮青蛙一般,润物无声地改变着身边之人,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让人无从察觉,待得察觉之后,心里早已没有了任何轻视之心,因为你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些汉人。
耶律大石回头望着坍塌的城门,他听到了马蹄慌乱,听到了军士们的厮杀和咆哮,他知道秦纵横正在聚集所有的力量,要解救他出去。
他身边的精骑都下了马,因为他们已经被包围,内城狭窄,骑在马上就是个靶子,倒不如下马步战。
耶律大石将马槊倒插在地上,而后抚摸着那匹老马,在它的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这才从马背上解下左右两侧的毡布包。
毡布包很大,但耶律大石左右各提起一个,仿佛提了两个硕大的黑色一般举重若轻。
见得郭药师和甄五臣等人围杀上来,耶律大石猛然暴喝一声,双臂一震,毡布包便嗤啦啦裂开,露出了两个硕大的铁蒺藜骨朵儿来!
这铁蒺藜骨朵儿少说也有几十斤,他左右手各提一个,如同一只坚硬无比的铁螃蟹,举起了比自己身躯还大的双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