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乘气呼呼地道:“母亲,龙阳洞的老谭,要反了咱们老马家。”
覃氏露出些许无奈,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谭彦相如何要反了咱们马家,有些什么举动?可有确凿证据?”
马千乘呆了一呆,求助似地看向叶小天,叶小天暗暗摇头,扭头去找李向荣。
李向荣……
李经历一双细长的眼睛此刻眯得仿佛更细了,但那细细的缝隙中却有精光流转,他站在那儿,脚下不丁不八,姿态舒适驰缓,脸上平静从容,可任谁都看得出,他全身上下唯一在动的就是眼睛,而他的眼睛正像一双刮骨的刀,在人家覃氏夫人身上刮来刮去。
乍一见覃氏夫人,叶小天也不禁惊于她特殊的魅力,但绝不至于像李经历一般的着迷。这位李经历,自打戴同知给他扣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仿佛突然开了窍,变成色中饿鬼了。
叶小天有些好笑,也怕马土司看见,不悦于他们这些客人,连忙上前一步,恰好挡住李经历的眼神,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道:“李兄,此事你最清楚不过,快说与土司大人和掌印夫人知道。”
叶小天这一刻,拍的大力了点儿,李经历受他一拍,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收敛难看的色相,心中也是暗惊:“这娘们儿,叫人只瞧一眼,马上想到的就是一亲芳泽,就是把她拖上床去,这也太邪乎了。”
李经历定一定神,便把他在龙阳洞的经历说了出来。他那本家亲戚在龙阳洞司是个吏目,所以对寨中具备一定的势力,收留个亲戚对这消息闭塞、交通不便,几无外人往来的山寨来说,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容易。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可能参与寨中事务,得知寨子打算转投万州的消息。
李经历把他知道的情形都说了出来,马土司和覃夫人越听脸色越是凝重,李经历听过些事情,但大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马土司和覃夫人却是知道的,那毕竟是马氏治下一方领土。
唯其如此,二人印证了李经历这番话,才更加明白,他说的确是实言。等李经历说完,马土司愤怒地咆哮道:“我马氏祖训:‘土不出境’!祖宗留下的江山岂容分裂!老谭竟欲背叛,他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了,来人啊……”
“斗斛!”
覃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这丈夫,就像一个炮仗,一点就着,实在没点深沉。覃夫人制止了马土司,转向李经历,含笑问道:“足下离开龙阳洞的时候,他们可知足下是逃走了?”
被覃夫人走近了说话,虽然并不是特别的近,不至于呼吸与闻,李经历却似感觉到了那呵气如兰,连忙退了一步,道:“应该没有。我替谭土司看信,见那信上写的就是问我下落,惊骇之下连忙胡编了一通言辞搪塞。之后回到亲戚家里,就对他说,忽然想起要去湖广拜访一位至亲,谢绝挽留,急急离开了。”
他那一退,大概是生怕唐突了佳人,离得近了他那抑制不住的粗重呼吸会把这尤物吹跑了似的。可要这女人当真是属于他的,只怕他会榨净了骨中最后一丝气力,也要全部发泄在这美人儿身上,鞠躬“精”萃,死而后已。
覃夫人目光一凝,道:“既然李先生走得如此从容,何以到了重庆府,却……那般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