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书案上李如松拿来为证的那块玉佩莹然生光,万历的眼睛在上边停了片刻,终于开口,“这块玉佩是你给李成梁,做为聘证的?”
朱常洛的心里突突的跳了几跳,该来的总归是来,虽然已有思想准备,但事到临头,难免还是有些心虚。
“你胆子很大,居然都敢给自已定亲事了,你眼里还有父皇么!”
声音虽然凌厉,可是实在听不出有多少恼怒的意思在其中,这让朱常洛难免的有些莫名其妙。
“儿臣当日流落辽东,几近九死一生,若没有李伯爷多方护持,只怕也不能够平安回宫来,儿臣知道这件事实是僭越,不敢狡赖,父皇若要怪罪,儿臣心服口服。”
万历眼底有歉疚有难过有不舍,各种情绪交替轮换,到最后化成心里一阵酸涩,眼光渐转见柔,越发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实在太多。
“罢了,论家世门第,宁远伯李成梁虽然不配与皇家结亲,但念在他对你的情份,这个恩典便赏给他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朱常洛恍恍忽忽觉得有些不真实。
本以为万历会大发雷霆,这一关怕是很难糊弄得过去,万万没想到,居然就这样的答应了?
提起李如松,朱常洛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一事。
“有一件事儿臣大胆问一句,父皇召李如松前来可是为了蒙古顺义王扯立克作乱一事?”
手抚玉佩心不在焉的万历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想当然以为是李如松已和他见过面,朝廷决定出兵打扯立克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算不上什么机秘大事,“不错,扯立克这厮犯上作敌,居然与火赤部勾结杀了甘肃总兵李联芳,其人狼子野心,朕岂能容他?所以朕召李如松来,誓诛此獠。”
抬头见朱常洛一脸的不置可否,不由得奇怪道:“你若有什么想法,不妨和朕说一下。”
储秀宫中郑贵妃坐对铜镜梳妆,佳人青丝半挽眼波横流,岁月似乎在她身上没有留下痕迹,镜中人依然春花秋月,姣媚可人,可只有她自已知道,现下镜子中的自已只是一个假象,洗去脂粉后的眼角已有了细微的痕迹,即便是很细微,到底也还是老了。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郑贵妃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能在这大明宫中力压皇后妃嫔,纵横六宫,十几年盛宠如一日,知道若是只靠着容颜事君,那是万万不成的,因为她的男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他有着无可比拟的权力,可以呼风唤雨,可以生杀掳夺,在他有眼底注定是百花齐放,从来不会缺少任何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