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的煤炭市场情况很复杂。”沈淮把当前煤炭市场的复杂性跟成怡略加解释一二,笑道,“他说上回陪同淮煤的孙总去新浦,就说明他倒手的煤炭指标多是从淮煤集团手里扣出来的。淮煤现在要做新浦钢厂的焦煤大单,我递个眼色过去,叫他们帮忙踩一只小蚂蚁,都是轻松得很的事情,他明白其中的曲折,怎么能不怕我?”说到这里,沈淮轻叹一口气,又说道,“他要是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主,自然不用这么畏我,中国有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苦话,但像他这种靠倒指标、靠着吸体制血存活的主,我们这些体制内的,对他来说就是衣食父母。与其说他畏我,不如说他畏这个能叫他发达、也能叫他沉沦的体制对他翻脸。”
成怡看着脚尖沉吟,按说她出身这样的家庭,对种种尔虞我诈也是耳濡目染,但家庭的保护使她得来这些总是浅显,感触怎么都不可能有沈淮这么深。
沈淮又说道,“不过,不要看这些人现在鞍前马后的小翼伺候,但真要有机会,这种人也将是最绝情的。这种对上谄媚、对下又迫不及待踩两脚的心态,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越的突出,并不是偶然的。”
成怡撅着嘴,说道:“我说,你好像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怎么,觉得我说的话很有道理?”沈淮得意洋洋地问道,“很受启发?”
“去,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说话跟我爸一个调?”成怡轻呸一声道。
沈淮哈哈一笑,总之无法跟成怡解释他这躯体之下藏着怎样一颗给现实蹂躏得遍体鳞伤的内心。
“我回国前,也有人劝我不要回国工作,说国内现在还谈不上很正常。”成怡说道。
“这种现象当然不能算正常。”沈淮说道,“正因为不正常,才需要我们站出来去改变她。或许我们自己也有可能会给这个时代淘汰,甚于说抛弃,但无论怎么样,都需要有愿意为改变这些不正常而努力的人站出来。”
成怡呶着嘴,想故意唱几句反调,想想作罢,只是抿着嘴,看着沈淮轮廓分明的脸颊,两人并肩往商场里走去。
成怡主要是缺少生活用品,走进东方文华商场,沈淮与她就直奔地下一层的自选商场。
所谓冤家路窄,无非就是指沈淮与成怡刚进自选商场,就看见谢芷推着购车物要出来。
成怡知道沈淮与谢芷的关系都很恶劣,但不妨碍她走过去打招呼:“谢芷姐也在徐城啊?”
“嗯,这两天在徐城呢。我听说你要到徐城工作了,没想到你已经过来了。”谢芷对成怡也谈不上有多热情,但更冷淡的是看都不看沈淮一眼。
沈淮推着购车物,妨碍她去收银台那边,谢芷也只是冷淡地看他一眼,示意他让开,那神情冷得好像要浇人一头冰水。
看到谢芷对沈淮的敌视态度,成怡也只能无奈一笑,知道连着她也不受人家欢迎;不想彼此尴尬,也只能简单寒暄几句就告别,附到沈淮的耳边说道:“都是叫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