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大伏天的,中午不休息,下午上课怎么有精神?”说到这里,有些疑惑:“是不是叔祖母说了什么?二郎才逼自己这般用功?”
道痴道:“祖母并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打算明年下场应童子试。”
王琪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围着道痴走了两圈,上下打量一遍,确定他没有说笑,方正色道:“二郎,人当有自知之明。哥哥不知你是为振兴外九房的缘故,还是为了同三郎置气的缘故,才想要下场。可是你虽与三郎同龄,却同三郎没法比。三郎三岁开蒙,五岁开始学经,三年前就能做时文;你虽也认识字,可也只是认识字而已,寺里还能学四书五经不成?童子试又哪里是那么好考的?若是有心,踏踏实实地学上三、五年,你也不过十五、六岁,真要是学进去,到时候功名拿的也容易。何苦为了个神童之名,糟蹋自己身体?”
道痴诚挚道:“七哥,我没有想同三郎比,七哥是晓得我家家境的,老的老小的小,我早日取得生员资格,也好早些支撑门户。得些钱粮,也能贴补些家用。”
他这话说的确实不假,虽说他现下是外九房唯一的男丁,可是因年纪尚幼的缘故,还不能代表外九房。外九房对外事务应酬,还要落在王宁氏身上。
等他取得生员资格就不同,见官不用跪,在族人面前也有说话余地,成为一房之长。
王琪疑惑道:“你们日子就紧成这样?洪大叔……洪大叔就没有贴补贴补二郎?”
道痴道:“我已经不是十二房的子孙,哪里好受十二房的贴补?我生母的嫁妆,我收下了,其他长辈所赐祖母做主还了回去。”
王琪听了,不由跺脚道:“叔祖母也太好强了些,难道她不晓得,十二房拔下个寒毛,都比外九房的腰粗!我还当洪大叔给你预备了私产,你日子宽裕,再也不用为衣食所忧,哪里晓得还有这个缘故。若是三郎晓得,怕是要愧疚死了。你们是亲兄弟两个,境遇相差这么多。他享受富贵荣华,你这边却缺衣少食,这叫什么事啊!”说到最后,已经满是不忿,望向道痴的目光也满是怜悯。
道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忙道:“七哥说的严重了,并未缺衣少食,祖母与姐姐都待我甚好,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王琪却不以为然,道:“二郎莫要哄我,我原本还以为你吩咐惊蛰弄了棉线,将蜡油反复用,是因不好意思太劳烦黄锦淘换蜡烛,现下才晓得你是为了节俭的缘故。想来也是,你用的蜡烛又多,要是不反复用,多少银子也不够使。可是我瞧了,那蜡油多是带了污物,光线暗了不少,也经不起反复几回使。若是你真要苦读,哥哥我也不再拦着你,可是你得听我的,不能在这个上省银子,真要熬伤了眼睛,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带了些银子入府,稍后取一包给你。你莫要推辞,我是做哥哥的,旁的不能帮你什么,银钱上帮你几个,还能做到。你若是瞧不起我这个当七哥的,只管说不要。”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恼自己:“我真是猪脑子,早见你反复用蜡油,却没想到银钱上头。”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道痴除了道谢应了,还能说什么?
他荷包里不仅碎银充足,还带了几片金叶子,之所以做出节俭状,是因为符合他现下的身份,外加上不愿太惯着黄锦。
毕竟要在府学待上不少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再劳动黄锦。若是单为蜡烛一项,就源源不断地送银钱过去,说不定就要被黄锦视为肥羊,再开口时不知怎么挨宰。
要是他还在十二房,自不会算计这几个银钱;可到了外九房,寒门学子的身份,手中太阔绰,就太显眼了。